开阔的荒野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行,车内坐着辰夜,驾车的人是古凌可。乌城事件后,城内禁飞,所有飞行兽全部停运,只有马车等骑行兽可以出入,可从乌城前往飞廉城有三千里远,平日里乘坐飞行兽也得三、四天时间,乘坐马车,至少得半个月才能到达,途中又有无数凶禽猛兽、强盗匪帮,所以没人愿意单骑前往飞廉城,这辆车也是古凌可没办法才买下来,自己充当车夫的。
飞廉国地处中原西疆,是除乌城外,中原与西方大荒连接的唯一通道,所有商品的流通,都要路过飞廉国最西端的城市——风城。飞廉国靠近西方大荒的区域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这些山脉向北作为帝国北边要塞,向南成为帝国天然屏障,山内气候极其恶劣,变化异常,很多飞鸟都不敢贸然飞入,加上帝国强者在山脉各处布置的强大禁制,即使天阶级别的强者,要越过山脉,飞入飞廉境内也得掂量一番。
飞廉国南部山脉深处,有处天然形成的巨大峡谷,是从南边进入飞廉国的唯一通道。这条峡谷最深处高达千丈,所以被称为“千丈峡”。
千丈峡南端山脚下坐落着一座规模不是很大的城镇,因依峡谷而建,故名“峡城”。
风城和乌城作为连接中原与大荒的两大城市,人士车流出入这两座城市后便前往了中原各地,很少有人特意从乌城运进商品,再通过峡城进入飞廉境内,所以峡城一向凋零,除了一些必须经千丈峡前往中原南端的人士外,几乎没人途经这座城镇。
然而乌城事件后,边境被关,商路被截,大荒与中原各路商品均无法从乌城出入,无数人立即改道,前往风城,一些本来要前往乌城的人也改道峡城,准备从峡城进入飞廉境内,再从风城将商品运出去。
前往峡城这一路并不寂寥,马车每走一段路,总能看见一队运送货物的人马。那些人见古凌可一个孩子驾着一辆马车向前走,难免会大吃一惊,要知道这可是在商路上,不是在城里,城里有兵士管制倒无人敢作乱,可在这种商路上,不说匪人盗贼,光是碰上一、两只猛兽,一辆马车又怎么躲得过去?
很多人出于同情,诚邀古凌可跟他们一起走,皆被古凌可谢绝,倒不是他自大,认为没人敢抢他,而是他在用星位前行。
辰夜是符文师,他虽没入符文师的门槛,但对星轸前三卷悟了这么长时间,对于符文术的使用怎么说也比一些刚迈入这道门槛的新符文师强。
他驾着马车,诱导马匹踏星位而行,借助星辰之力前移马车,所以在这条商路上能看到很诡异的一幕:一辆马车正在路上走着,突然间消失,出现在前方数十米处,紧接着车影一晃,又到了前方百米之处。
就这样走了三日,傍晚时分,马车已经到了离峡城不到二十里远的地方。看着远处那座城镇,古凌可掀开帘子,兴奋地叫道:“师父,我们到啦。”
辰夜没古凌可那么兴奋,或者说眉头有点蹙。古凌可有些意外,问道:“您老人家咋啦?”
辰夜向窗外看去,只见晚霞红得像火,挂在天边,仿佛天空被从地下掠出的狂火无情点燃了。
晚霞很常见,但这么红的晚霞古凌可还是第一次见,他看着霞光,说道:“这天是不是快烧着了?”
辰夜忧虑地盯着霞光,缓缓说道:“神火燃天,这种异象,不妙啊。”
峡城这几日很热闹,从乌城转道而来的人马极多,酒楼、坊市、行兽场,到处都是人影,城内很多客栈甚至找不到一间空房子。
马车进入城内,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古凌可忽然感觉不太和谐。街上人确实多,但无论他的目光落在何处,心里总会产生一种莫名奇怪的感觉,直到来到一家客栈,准备将马车寄放客栈,看到跟他们走了一路的马匹时,他才蓦然明白,不和谐的感觉在于行兽的惊惶失措。
大街上行兽极多,除了最常见的马匹外,三角兽、白狼、六足兽等一些比较凶悍的骑行兽数量不少,可无论哪种行兽,都表现得烦躁不安,乱跑乱叫。
客栈不远处有口井,附近民众一直以这口井为生,此时井边围了不少人,却是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慌。
这口井从未枯竭,此时突然干涸了,再也打不出一滴水来。
马夫见辰夜盯着那边看,讪笑道:“这口井从来没干过的,今天也不知道撞上了什么鬼,莫名其妙就打不上水来了。”
辰夜点点头,没有说话,正准备进客栈,一阵怪风忽来,吹起满地黄沙,搅得街上尘土飞扬,很多人躲避不及,被呛得直咳嗽。
古凌可在尘土飞起来前躲进了客栈,他看着如雾气一样在街面上流动的尘土,自言自语道:“好怪的风啊!”
怪的不止是风,同样还有夜色,夜色如水一样包裹着这片天地,黏稠得像沾在身上的树胶,吸一口都感觉有奇怪的东西进了喉咙里。
天黑以后,夜空始终给人极度压抑的感觉。很多人天一黑便回了家,往日热闹非凡的夜市在今晚变得十分冷清,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很多人在夜里祷告,祈求神灵保佑,平安度过今夜。
对于守护峡城的飞廉将士而言,今夜的意义尤为不同,训练有素的兵士巡视在峡城每一个角落,高度警惕着黑夜,随时应对着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从北城门进入峡城,再向前走三里后是管辖整座峡城的将军府,此时将军府中灯火通明,全副武装的侍卫进进出出,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进入府中后直面会客厅,会客厅内摆着一张桌子,站在桌子前听众人报告的是一个眸光如电的男人。男人身穿飞廉将服,身上散发着强悍气息,一些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会被他身上涌动的澎湃血气震得绕道而行,不敢随意靠近。
峡城不大,但位置极为重要,是进入飞廉境内唯一的南端入口,一旦失守,飞廉国将面临丧失南部疆土的绝大危机,所以这座城长年有地贤境级别的飞廉中将镇守,眼前这个男人正是镇守峡城的三大中将之一——胡会中将。
“报!”
一名传令兵从门外跑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说道:“城东并无异常。”
胡会挥挥手,传令兵见状退了出去。看着传令兵的身影,胡会冷冷一笑,嘲讽道:“城南、城北没异常很正常,城东怎么会这么平静?”
峡城不大,不过身为乌城与飞廉国的唯一通道,这座城镇藏着不少从乌城逃出来的尸煞。这些尸煞一到夜间便聚在城内各处,借峡城独特的阴晦地势修炼各种邪恶功法,其中以城东聚集尸煞最多。
这些年来,飞廉将士与尸煞打了无数场,光是押往圣域的知名尸煞就达上百人。今夜阴气如此重,是修炼邪功的绝好时机,尸煞怎么可能任由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掉?
所以城东不是平静,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寂静,换言之,这个夜晚,将是一个非常难熬的夜晚。
胡会在峡城和尸煞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比谁都清楚尸煞的心思,他略一沉思,问道:“峡楼那边如何?”
峡楼是座塔,位于峡城正中央,是峡城内最高建筑,也是峡城最重要的建筑。
这座塔内布满了符文,是峡城护城阵的中枢,这座塔一旦有失,将威胁到整座峡城的安危。
这座塔守卫森严,百米之内禁止任何人靠近,除了得到飞廉将士承认的符文师外,其他任何人不得进入。
塔内除了三位飞廉少将,还有一位飞廉中将在镇守。胡会身旁,一名副将想了想,答道:“白明中将已回峡楼,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胡会点头,白明和他一样,是位实力强悍的地贤境级别中将,有白明镇守峡楼,再加上峡楼内法阵守护,即便尸煞大军压境,也很难威胁到峡楼。
想到此,胡会抬眸望向门外,冷笑道:“如此看来,只等尸煞出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