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金庭的人在飞廉城等着他进城,面具男此时很想带着白玉盒子远遁,等风声过后再回京城,可经过昨夜激战,此时的他没有半分力气,别说离开,就连说话都很困难。他看着晃动的车帘,在经过长时间的挣扎后,叫道:“停车。”
车停了,帘子被掀开,露出了古凌可略带惊喜的清秀的脸:“你醒了!”
看着这张脸,面具男一身戒备突然被卸去了五成。他想起昨晚在破庙里昏迷前看到的辰夜的身影,问道:“你们是谁?”
“过路的。”古凌可答道,他是被黑暗界列入黑暗榜的人,在飞廉城这种尸煞遍地的地方,可不敢随意吐露身份。
面具男没有细究,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古凌可挠挠脸,想了想,答道:“师父说你是神盗者,只为道义而盗,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就把你救下来了。”
面具男一时哑然,他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回答,见车上只有古凌可一人,问道:“你师父呢?”
一提辰夜,古凌可顿时来气了,不满地嚷嚷道:“那老头不知发的哪门子神经,一大早就离开了,说自己要忙上一段时间,让我在京城等他。你说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跑丢了怎么办?到时候他不得心疼死……”
听着古凌可喋喋不休的抱怨,面具男失笑道:“你师父肯定有他的事要忙,承蒙二人相救,大恩不言谢,我章玮洛日后必报。”
面具男本以为古凌可会惊奇地跳起来,叫一声“您就是章玮洛”,谁知古凌可没有,只是“哦”了一声,看那模样,分明是没听过“章玮洛”这个名字,这让他一阵苦笑,心想果然是太年轻了,连他章玮洛的名字都没听过。
世间叫章玮洛的人不少,但提起章玮洛,指的一定是他。他是盗宗十大天字一号神盗者之一,是盗宗的王牌神盗者,义盗多年,从未失过手,是盗宗名闻天下的招牌,这一次如果不是祀金庭刚从大荒寻到一种名为“响虫”的虫子,将这种世人不识的虫子训练后布在金塔附近,害得他们打草惊蛇的话,他也不会被追杀得这么惨。
章玮洛硬撑着坐了起来,双手抱拳,说道:“感谢小友一路上的照顾,我到这儿就行了……”
话没说完,便被古凌可拦了下来,说道:“那怎么行?我师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带你进京城后及时去医馆换药,这一路上带的药肯定不够……”
古凌可一边说,一边拿出兽皮袋子,从袋子里掏出了好多瓶瓶罐罐,里面装的都是药。他只顾掏瓶罐,完全没留意到当他将兽皮袋拿出来的那一刻,章玮洛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如遭雷击,双眼充满了震惊的目光。
章玮洛认识这个兽皮袋,知道这个兽皮袋不普通,里面铭刻着复杂到极致的空间符文,是一件强大到让人震惊的空间法器。千年前的大黑暗时期,联军曾借这件宝器将山岳般庞大的辎重装入其内,安全又迅速地送往前线,为前线战士赢得了极为宝贵的时间,可以说,千年前的大黑暗时期,联军能够获胜,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这件空间法器的相助。
这件空间法器名为乾坤袋,在百器榜上排行二十七。
大黑暗时期结束时,这件空间法器莫名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千年来,世人一直在找乾坤袋的下落,没想到会出现在眼前这个少年手中。
“你……”章玮洛欲言又止,纠结了好长时间,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袋子哪儿来的?”
古凌可拿起乾坤袋看了看,“哦”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个啊?我家后山一个破山洞里捡到的,没什么用,装杂物倒是蛮方便的。”
章玮洛不觉失笑,百器榜上排行二十七的强大法宝,居然被古凌可用来装杂物,还被嘲讽没什么用。他想这件法器在古凌可一个刚突破中灵境的少年手中当然没什么用,倘若在一位天圣或者至尊手中,这件法宝可发挥吞噬山岳、吸干大川的恐怖威力。
听古凌可这样说,章玮洛更对辰夜这位古凌可的神秘师父感兴趣。辰夜能轻易阻挡他圣境级别的攻击,又医好了他身上几乎崩溃的伤,这绝非普通药师办得到的,古凌可能有这样一位师父,在后山找到乾坤袋这种逆天法器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些是给我的吗?”章玮洛指着古凌可放在车厢里的瓶罐问道,说这话的时候,他手指在白玉盒子表面轻轻抚摸着,就像抚摸着最心爱的孩子的后背一样,下一刻,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白玉盒子已经飞进古凌可拿在手里的乾坤袋内,在庞大的空间里面找到一处栖身之所,悄悄藏了进去。
古凌可“嗯”了一声,将瓶瓶罐罐全都推到章玮洛面前,笑嘻嘻地说道:“这些还不够,到了京城,我再根据药方帮你配几付药。”
飞廉城,酒楼雅阁。
星云盘上,在金炎和司聿目不转睛的监视下,代表白玉盒子的那个光点就像被风吹走的灰尘,被阳光驱散的雾气,突然间消失了。
当光点消失之际,司聿猛地站了起来,盯着星云盘上变幻莫测的众多光点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
司聿身旁,金炎沉默不语,星云盘乃祀金庭重宝之一,能够阻断星云盘的推算,对方一定是位实力雄厚的高手,而且是位符文师,只有符文师才有能力铭刻阻断星云盘追击的符文,才能布下拦截星云盘演算的法阵,如果他知道阻拦星云盘推演的是传说中的空间法器乾坤袋,一定会震惊地说不出话。
“这次的事跟飞廉符文师公会有关吗?”司聿同样想到了这一点。昨天夜里,能在破庙布下一座让所有追杀者全部陷入幻境的法阵,这不是一般符文师办得到的,寻遍中原西域,只有飞廉符文师公会的人才能做到,此时又有人阻拦了星云盘的追击,更加确定了司聿的想法。
金炎脸色很难看,如果与神盗者对接的是一般人倒没什么,飞廉符文师公会可不是一般地方。这是飞廉国的公会,是皇室麾下最强大的符文组织,这次的事一旦染上符文师公会,便和飞廉皇室撇不清关系,果真这样的话,事情就大了。
司聿看着金炎问道:“怎么办,金叔?”
金炎将右手在背后握得直响,看得出他内心很愤怒,如果这次盗宝事件真跟飞廉皇室有关,整个中原西域都将不再平静。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强行按捺内心怒火,说道:“让帆儿潜入符文师公会彻查此事,真要跟皇室有关的话,飞廉皇室就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飞廉城是中原不多见的超大城市之一,东西近五十里,南北近四十里,这样一座巨城坐落在平原,给人的感觉就像有人在一望无际的沙滩上精心堆叠起了一座超大型精美沙雕。
马车缓缓驶入城内,历经重明城和乌城的洗礼,古凌可已经不像第一次见这种巨城时那样激动与兴奋了。他驾着马车行驶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路过一幢幢高大建筑,最后停在了一座医馆前。
医馆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古凌可掀开帘子,看着车里的章玮洛说道:“到医馆了,我还要去符文师公会,就在此分别吧。”
“好。”章玮洛说了一个好字,可他老僧入定般坐着,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古凌可一边撑着帘子,一边示意他赶快下车,却见章玮洛呵呵一笑,说道:“小友驾车技术不错。”
古凌可心叫不妙,还没来得及张口,章玮洛已经抢先说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小友走起路来威风凛凛,血气澎湃,而老朽行动不便,所以我看这辆车,小友还是送给老朽吧。”
章玮洛摸了摸鼻子,脸上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当然,老朽不会白要小友的东西,等下次见到小友,老朽送小友一辆纯金打造的马车,如何?”
古凌可心想眼前这人脸皮真厚,被人免费救了不说,脸不红心不跳地拿了他的药,现在又打起了他马车的主意。他正想拒绝,右手一挥,这才发现马鞭不见了,再一转头,只见章玮洛拿着他的马鞭,像拨地面上的石子一样将他拨开,对着马匹甩了一下。
章玮洛很瘦,昨晚经过激战后更是瘦了一圈,拿着马鞭的右手干枯得跟树枝一样,很让人怀疑这样一只手能不能拿动马鞭,谁想马鞭落在古凌可身上时,古凌可感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袭来,他连抵挡的时间都没有,便被章玮洛用马鞭轻而易举拨下了马车。
“喂,不带你这么玩的……”古凌可气呼呼地冲着马车喊道,心想自己脸皮已经够厚了,怎么会碰上一个比自己脸皮还厚的人。
马车上,章玮洛呵呵笑了,眼中却闪过了一丝阴鸷。他知道古凌可是好心,这么重的伤,送他来医馆就医是最好的选择,但只看了医馆一眼,他便明白医馆内藏有祀金庭的眼线,倘若自己没有将古凌可赶下马车的力气,或者此刻还在昏迷中,肯定已经落入祀金庭手中了。
听着古凌可在马车后的喊声,他想起了自己丢进乾坤袋里的白玉盒子。乾坤袋可以隔绝白玉盒子的气息,星云盘离得再近也推测不到,况且他将白玉盒子藏得那么巧妙,即便身为乾坤袋主人的古凌可也未必发现得了。祀金庭这次真是下了血本,最近一段日子,他确实得找个藏身之所,让身体好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