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第一天,一个噩耗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座飞廉城——飞廉符文师公会遭到了尸煞血洗。
飞廉符文师公会十分有名,这些年来不知培养了多少知名符文师,圣域很多神庙的符文师都来自这里。不止是飞廉城的王公贵族、商贾大户时常请公会符文师铭刻法阵,就连邻国很多大人物也以能请到飞廉符文师公会的符文师为荣,谁能想到这个与往年没有任何区别的除夕夜会成为公会符文师的祭日。
整座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最震怒的是飞廉皇室,皇宫正殿内,众官俯首行礼,一言不发,战战兢兢,只有四皇子魏王涂朗和五皇子齐王涂海吵得不可开交。
“京城的治安不是兵马司管的吗?昨天夜里符文师公会发生了这种事,兵马司的人都在喝酒玩乐,欢度除夕吗?”涂朗不咸不淡的声音在紧张的正殿里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里的石子,非但没有打破沉闷,反而让气氛紧张了许多。
涂海淡淡地看了一眼涂朗,国君驾崩,二皇子早夭,三皇子多年不知去向,他和涂朗便是最适合继承王位的人,两人间的争吵从来没断过。他轻哼一声,说道:“皇兄的夜巡队负责领空,昨晚公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难道夜巡队的人都是瞎子,一个都没看到?”
涂朗说道:“我夜巡队的人惨遭杀害,尸体还在那儿放着呢,本想找兵马司要凶手,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连我夜巡队的人都敢杀,没想到兵马司别说缉拿,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我还想找夜巡队问问线索,好去缉拿真凶呢?夜巡队倒好,扔出一具尸体来堵我的嘴,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涂海慢悠悠地说道。昨夜符文师公会遭到血洗的时候,兵马司一点情报都没得到,直到今早才被民众发现了这桩惨案。京城治安归他和涂朗二人管理,涂朗想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这个锅他可不背。
两人还要争吵,殿上忽然传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叫声:“够了!”
说话的人是一个一身黄袍、须发皆是黄色的老者,精神抖擞,双目炯炯有神,如同两颗太阳悬挂眼中,逼得人不敢相视。
那是飞廉皇祖,是飞廉国最高掌权者,一位在王境上境浸淫多年的至尊,中原西部最强者之一,飞廉国能在中原西部稳坐头把交椅这么多年,和这位老者密切相关。
自从国君驾崩后,飞廉国一直未立新国君,暂由飞廉皇祖主事,此时见飞廉皇祖发怒,殿下一时无人敢说话。
涂朗身旁,一个身穿黑色朝服、头戴七珠飞廉冠的男人走了出来。此人名叫施元,是飞廉国的国师,主管祭祀,从他头上的七珠飞廉冠便可看出皇室对此人有多重视。
施元对飞廉皇祖行过一礼,说道:“依臣所看,此时最重要的还是安抚民心,不要让公会之事影响到百姓。”
符文师公会遭到血洗,除会律陈重等少数几人外,包含公会会长、神兵堂堂主、阵堂堂主、建筑堂堂主等在内的多位高手全部死亡,此事对飞廉国的损失无法估量。飞廉皇祖正在气头上,偏偏魏王和齐王又在殿上争吵不休,这让飞廉皇祖十分恼火,此时施元恰到好处地转移了话题,飞廉皇祖不由看了他一眼,也没作任何指示,一挥手,淡淡说道:“下去吧。”
众人如潮水般退去,就连太监和宫女也在飞廉皇祖的示意下离开了。殿内只剩飞廉皇祖一人,飞廉皇祖盯着前方某处,眼里终于浮现出了一抹苍老与疲惫。
一名太监急匆匆从殿门外走来,行礼道:“启禀皇祖,上将军涂哲求见。”
飞廉皇祖点头,道:“宣。”
“宣上将军涂哲觐见。”太监的声音在殿内高声响起,伴随着他的声音,一个身穿银色飞廉战袍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步履稳健,一双白眉尾端微微翘起,脸上皱纹很少,从外形上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位已经活了四百多年的天圣。
“情况如何?”飞廉皇祖问道,一挥手,算是免了涂哲的礼。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符文师公会六百一十七人,除六人失踪外,其余全部死亡。”涂哲一脸严肃地说道。
飞廉皇祖微眯双眼,问道:“哪六人?”
涂哲答道:“符文师公会会律陈重,一个名叫韩宗的地贤境阵堂长老,两个招贤测试召进公会的新符文师,以及两名来自西荒的僧人。据我们推测,尸煞的内应应该是陈重和韩宗,名叫古凌可和金云帆的新符文师刚进公会没几个月,两名僧人更是在他们之后进的公会,从时间和实力上看,他们都没有外通尸煞、内搅乱局的能力。”
飞廉皇祖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问道:“僧人?”
涂哲明白飞廉皇祖的意思,解释道:“一名名叫雪印的僧人和他的师弟雪鉴,雪鉴为豪强中境,雪鉴为上灵上境,据可靠情报,两人都来自西方佛宗。另外……”
涂哲悄悄看了一眼飞廉皇祖,说道:“藏书楼被烧,九阳神阵图,应该没了。”
飞廉皇祖呼吸变得有些粗重,涂哲明白这是飞廉皇祖发怒的前兆,没敢再说话。他是飞廉皇祖最信任的上将,知道很多人所不知的秘辛,比如九阳神阵图是飞廉皇祖十年前委托符文师公会秘密创造的;比如飞廉皇祖十年前向南疆火焱庭秘密订制了十八座高达十丈的由十二种材质共同锻造的金佛,这些金佛而今已被秘密运回了京城;再比如原属于西荒古教佛宗的强大法宝,在百器榜上排行七十一的法器金刚杵在西荒战乱中被新教火焱庭夺走,飞廉皇祖花重金请盗宗天字一号神盗者前往火焱庭盗出这件宝贝,又以归还金刚杵为条件请佛宗高僧前来主持十八罗汉阵,如今期限已近,那名神盗者没有现身不说,就连高僧也杳无音讯……
“拿不到金刚杵,又没了九阳神阵,无法引入太阳之力,单凭十八金佛是无法净化积存千年的黑煞力的。”飞廉皇祖忽然间叹了口气,声音充满了怅然。用佛宗法器金刚杵将太阳之力引下,再用九阳神阵将太阳之力灌入十八金佛中,借十八金佛的神力才能净化积攒千年的黑煞力。现如今神盗者带不回金刚杵,佛宗高僧不现身,符文师公会又惨遭劫难,藏书楼被毁,被藏在藏书楼中的历经十年才独创的九阳神阵图就这样没了,试问飞廉国要依何催动十八金佛?
境西山脉。
群峰缭绕,如果有人御器飞在高空,看见的是这片无边无际的连绵山脉,蔚为壮观,但假如呆在山里,能感受到的只有弥漫山间的无穷无尽的黑煞力。
西影站在一座断崖前看着远方,衡冲像鬼一样从他身后空气里走了出来,说道:“殿下,没找到那个孩子。”
从符文师公会遭劫到现在已经过去多半个月了,衡冲不知派了多少兵力前往京城各地搜寻古凌可的下落,至今一无所获。符文师公会大劫来得太快,那群尸煞离开时毁掉的东西又太多,古凌可是死是活根本无从查起,衡冲甚至找人深入了当夜攻击公会的尸煞里面,也没探听到任何情报。
西影深深叹了口气,他让衡冲查过古凌可的身世,知道古凌可来自微澜国一个非常偏僻的小镇,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便病逝了,父亲也在他母亲病逝后抛弃了他,至今杳无音讯,他是在姑母的抚养下长大的。古凌可的身世很普通,没任何特别,西影不知辰夜为何如此照顾这个孩子,甚至愿意为这个孩子跟他做“诛魔”这等交易。辰夜这些日子一直在山脉中净化巫妖印记,现在还不知道古凌可的事,他不知这件事一旦传到辰夜耳中,辰夜是否还愿意助他诛魔。
“继续找。”西影说道,优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怒意:“还有,查出这次的事是谁主使的。”
衡冲脸上闪过了一抹惊意,自从十四年前飞廉国君与皇后死于祭天坛,伏魔者遭驱逐后,飞廉国的尸煞不再归伏魔者管,十四年来都是由飞廉皇祖麾下的翻羽军围剿,现在要伏魔者替代翻羽军追查尸煞,会不会越俎代庖?
衡冲心里这样想的,嘴上什么都没说。他的身影悄然隐退了,只留西影站在断崖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