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豪强,雪印未受堕境之苦,窦华在几十年间连堕两境,在噬血宗北宗被西宗宗主重伤,由圣境堕至地贤境,又在飞廉城被赵世臣一剑伤了脏腑,由地贤境堕至豪强境,所以无论实力还是经验,雪印远远不及窦华,站在他面前的实际上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能,雪印在窦华黑铁化的强攻下还能站稳,已经算是不错了。
青钢棍落在窦华拳头上时,雪鉴准备绕过窦华,将红莲赤金佛抢回来,谁想窦华实力太恐怖,一拳便打退了雪印,转而出现在雪鉴面前,一腿朝雪鉴踢来。
雪鉴明白大事不妙,双手结一印,浑身金光大盛,想要拦下窦华这一踢。他在世间算是天才型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已经快要触及承师境这层门槛,但在窦华面前,他的实力还是太弱,身上金光再盛,依旧挡不下窦华的脚,被那只脚强行破开金光,朝他胸口踢来。
这一脚若踢在雪鉴身上,即使雪鉴没被踢下悬崖摔死,一身修为也会废得差不多。雪鉴清楚这点,古凌可也清楚这点,所以在窦华快踢在雪鉴身上时,一大片熊熊燃烧的火焰蓦然出现,铜墙铁壁一样挡在了雪鉴面前。
这不是普通火焰,这是炎荒下卷第四式火毒咒,火焰出现那一刻便有咒文伴火而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充斥了整片火焰。这片火焰与金光合在一起,虽说挡不下窦华的脚,却也极大地阻碍了窦华那一脚的威力与速度。
火焰被踢得四散,飞散的火焰下,古凌可拉着雪鉴一退十米。他退却的途中,从窦华身上散出的黑气如长蛇般追了上来,其中一些黑气很快变成了坚硬的精铁,从高处看,仿佛一大群飞在空中的黑铁蛇。
面对这片速度远比自己快的黑铁,古凌可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不愧是曾步入过圣境的大能,这般敏锐,这般速度,这般威力,即使他们合力也远不是对手,在这样的男人面前,他们别说抢夺红莲赤金佛,就连从窦华面前逃走都很困难。
黑铁离古凌可和雪鉴越来越近,在两人被逼到悬崖前时,几柄半丈长的银钩枪从空中飞下,砸进山石里,挡住了黑铁的前进,与此同时,数十柄银钩枪朝窦华飞去,速度丝毫不亚于黑铁。
窦华挥了挥手,所有黑铁立即撤回,在他面前升腾而起,如不断晃动的水草般挡飞了所有飞过来的银钩枪。古凌可和雪鉴停下脚步,向山道入口看去,只见一个头上系着三条银色穗带的银袍少年从莲花峰下走了上来,不是别人,竟是金云帆。
古凌可有些吃惊地看着金云帆,雪鉴看着金云帆的目光很纯净,相比于二人,雪印的目光有些复杂。他和雪鉴是西荒最古老的教派佛宗的弟子,金云帆是西荒最新大教祀金庭的弟子,佛宗和祀金庭之间斗争长年没有停过,作为祀金庭最有名的天才,金云帆肯屈身进飞廉国符文师公会,只是为了在公会找到金刚杵的线索。在金刚杵面前,佛宗和祀金庭已经撕开了脸面,此时他们又该以何种身份面对对方弟子?
金云帆也有些为难地看了雪印一眼,似乎知道雪印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将目光移到了雪鉴身上,问道:“小和尚,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见雪鉴没有回答,金云帆笑了笑,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说道:“比如说,厚颜无耻、居心叵测之类,比如说,混进符文师公会就为金刚杵之类?”
雪鉴双手合十,嘴里念了句“阿弥陀佛”,说道:“施主言重了。”
金云帆有点好奇地看着雪鉴,问道:“难道你不觉得我很虚伪,很让人恶心吗?为了一件金刚杵,能在明知佛宗和祀金庭敌对的情况下依然与你称兄道弟……”
“那你为什么来这儿?”古凌可打断了金云帆的话,他想身为祀金庭千年不遇的天才,不可能看不出面对窦华这样一位原天圣,能活下来的机率有多小。
古凌可看着金云帆,说道:“其实,你很希望佛宗和祀金庭握手言欢吧?”
金云帆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只听古凌可说道:“佛宗和祀金庭相斗多年,作为老一辈佛宗禅师或祀金庭祭司,都希望自己能独掌大权,霸主大荒,但雪鉴太过善良,太过纯洁,你从雪鉴身上看到的不是两派相争,而是和平,其实你很想祀金庭能与佛宗和平相处吧?”
古凌可说得没错,金云帆确实希望祀金庭能和佛宗和平相处,他母亲信佛,在他母亲的教养下,他从小就对佛宗怀有好感,懂得以和为贵,哪怕长大后满眼都是看佛宗不顺眼的祀金庭教徒,他对佛宗的那份善意依旧没有改变。他偷偷一个人溜出飞廉城,跑上飞廉山,不过是厌恶自己所作所为,来此寻求一份内心的安宁罢了。
雪鉴看着金云帆,说道:“金云帆,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换我站在你的角度,我也会这样做。”
金云帆眼中闪过了一抹奇异的色彩,似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的内心更加平静,盯着窦华问道:“这个怎么办?”
古凌可有些苦恼,窦华是他遇到过的最强大的尸煞,面对这个男人,他没有丝毫战胜窦华的把握,倒是金云帆右手凝聚出了一柄半丈长的银钩枪,说道:“我有个办法。”
古凌可瞟了一眼那柄银钩枪,眼前一亮,说道:“我也有个办法。”
雪鉴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只见古凌可冲他神秘一笑,说道:“小和尚,去把大和尚叫来,咱们要飞了。”
飞廉城,西城门。
西城门的情况逐渐稳定,司聿一斧头砍掉了一只地阶恶兽的脑袋后,瞅了一眼金炎在城外与一只天阶恶兽苦战的身影,心想终于能稍微松口气了。他扭了扭酸疼的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四下张望,果然没有发现金云帆的身影,不禁大惊,问道:“云帆呢?”
经司聿一提醒,很多祀金庭教徒才发现金云帆不见了,赶紧四下寻找。金云帆可是当今庭主最珍视的新人,要是出什么问题,他们这些人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飞廉山,莲花峰。
对于尸煞来说,光明的力量总比普通力量可怕,所以窦华始终不敢触动红莲赤金佛;霸道的力量总比金属兵器更能引起他的兴趣,所以面对古凌可用火焰凝聚成的各式兵器,窦华脸上的那份兴致总高于金云帆的银钩枪。
这是极其巧妙的火焰兵器,是炎荒下卷第三式——张引力,又称“死神的镰刀”,一种非常恐怖的控火术,能将灼热的火焰聚在一处,化为兵器,和黑铁化原理相同,不同的是这些火焰兵器比黑铁更加可怕,从窦华身边飞过时爆炸引出的威力足以猎杀一名玄阶恶兽。窦华若非实力够强,祭出的黑铁毫无纰漏,这些落在他身边的火焰兵器已经伤到他了。
窦华看着古凌可的脸上充满了欣赏,他遇到过不少锻造师,却从未遇到过将火焰控制得如此绝妙的锻造师。他想古凌可要是能进火荒,凭这等优秀的控火能力,一定能成为火荒最重视的新人。
相比于古凌可,窦华看着金云帆的目光充满了淡漠,觉得这个祀金庭重视的少年不过徒有虚名。在古凌可的火焰兵器攻向窦华时,金云帆的银钩枪也会朝窦华飞去,却不止没能击中窦华,反而被古凌可火焰兵器爆炸引出灼热火浪震飞到它处,倒插在山峰岩石缝隙间,落得满地都是。
古凌可投出了七十一件火焰兵器,金云帆跟着投出了七十一支银钩枪,这些银钩枪同时又被火焰的热浪震飞了七十一次。当古凌可再次凝聚出一支火焰枪,金云帆再次凝聚出一支银钩枪时,窦华朝满山峰的银钩枪看了一眼,内心蓦然升起了一种不安。
金云帆最后一支银钩枪扎向了脚下岩石,这支银钩枪没入岩石后,一股强悍的气息在莲花峰上涌现,通过七十二支银钩枪传了出来。古凌可和金云帆都懂符文术,不同的是金云帆精通的是铭刻在兵器上的符文,古凌可精通的是法阵,当古凌可看见金云帆凝聚出一支枪身铭有符文的银钩枪时便明白了金云帆的想法,他投向窦华的火焰枪只是为了打个配合,在攻击窦华的同时利用火焰枪爆炸产生的热浪将金云帆投出的银钩枪震到合适的地点。
七十一支银钩枪被热浪震得落满了莲花峰,配合金云帆手里这支枪,七十二支银钩枪共同构建了一座将窦华困在其中的法阵。
这是很难办到的事情,如果火焰枪爆炸威力大一点或小一点,火焰枪飞出速度快一点或慢一点,银钩枪投掷位置高一点或低一点,都无法被震到现在这个方位。但古凌可和金云帆成功了,在两人相处的那段日子,两人学会了默契与配合,如果不是绝对信赖对方,这座法阵根本不可能成功。
这是将山间灵气聚于一处的法阵,法阵浮现那一刻,古凌可将火焰枪丢进了法阵里。这支火焰枪犹如掉进干柴堆里的火星,顷刻间燃遍了整座法阵,被聚在法阵中的灵气以最恐怖的态势资助了火威,几人离法阵有数步远,也感到热浪逼人,不敢靠近,试想被困在法阵中,窦华又该如何熬过火焰的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