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罚殿是处罚做错事的药会弟子或者在药峰上作乱的其他学生的地方,是一座暗无天日的地牢,很多被关进刑罚殿的学生从此对药峰产生了阴影,不愿再踏上药峰一步,就是掌管药会事物的执事也不愿多谈论刑罚殿,可见在众人眼里,这座地牢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看着慢慢靠近的药会学生,古凌可看了左翔一眼,很自觉地低下了头。他和左翔相处时间不长,不过配合十分默契,见左翔对自己眨眼就知道左翔要干什么。在他脑袋低下的同时,一只似由寒冰雕琢成的精致的燕雀从左翔手中飞起,飞到两人头顶欢快地叫了起来。
那是一只由光芒凝聚成的琉璃色燕雀,惟妙惟肖,无论是飞起的姿态还是鸣叫的声音都跟活物一样,吸引了周围学生的目光。正在向远处走的袁月听到鸟叫声,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叫道:“不好……”
燕雀忽然爆炸,幻化成成千上万颗耀眼的光点洒落了小半条街。街上下起了一场刺眼的光点雨,不少学生大叫一声,连忙遮住眼睛,足足过了十息才逐渐适应这片突然出现的白光。
白光很快消散了,待袁月回到药会学生身旁时,其他学生才发现古凌可和左翔已经像两只兔子一样朝远方窜去。一名上灵境的药会学生骂了一句粗口,揉了揉红肿的双眼,像一阵风追向了两人。
药市人很多,古凌可和左翔慌慌张张向前跑着,撞倒了不少摊位,惹得很多人大骂不止。两人身影刚过,十余药会执法学生身影紧随而至,很多学生吃惊地发现追在药会执法前面的居然是药会四席袁月,不禁愕然,心想这女子几年前已经步入了承师境,这又是在药峰,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连袁月都敢惹?
药市入口处熙熙攘攘,众人不知药市里发生了什么,大部分都在跟卖药的学生讨价还价。离药市入口有二十多米的一个摊位上,一名上灵境三品炼药师正端坐炼丹炉前静心炼药,这炉药他已经炼制了整整七日,今天是最后一天,只要不出错,一炉耗费他无数心血与宝贵药材的灵丹即将出炉。
摊位前围着不少学生,有些是得到消息前来买药的学生,有些是路过凑热闹的学生,有些脸上写满崇拜的是这名三品炼药师的追随者。众人站在摊位前议论纷纷,半边街面都被这些学生占得严严实实。
炼丹炉后,三品炼药师目不转睛地盯着炼丹炉,对周围一切毫不在意。他右手捏着一株青翠的灵药,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最后一株了。”
听三品炼药师这样说,不少学生暗中松了口气,这尊炉里已经炼制了八十多味药材,他们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最后一株药材要被放进去了。
这口气松过后,众人内心紧跟着提了起来,死死地盯着三品炼药师手里那株灵药,心在这个时候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啊。
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有人好奇地朝那边瞅了一眼,发觉是药会执法在追两名少年,立即给古凌可、左翔和追在后面的药会执法让开了道,心想如此重大的炼药时刻,你们可千万别在这个摊位前打闹。
古凌可和左翔一阵风般闯了过来,路过这个摊位时,古凌可瞅见摊位里摆着一尊近一米高的大铜炉,内心大喜,纵身一跃,跳到众人头顶,一脚踢在了那丹炉上,叫道:“借炉一用!”
滚烫的炼丹炉“飕”地一声飞向了追来的药会学生,摊位里,三品炼药师正伸向炼丹炉的右手蓦然僵住;摊位外,看见这一幕的众多学生呆若木鸡,如遭雷击,等袁月挥动衣袖震飞了炼丹炉,从摊位前穿了过去,众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犹如一群石雕。
“嗵”地一声,被袁月震飞的炼丹炉掉在街面上,炉里未炼成的丹药洒落一地,炉盖顺着街面从远处滚了过来,在众人面前踢里哐啷转了好几个圈,这才平静地倒在了地上。
端坐在地的三品炼药师盯着掉在街面上的炉盖,一把攥碎了捏在手里的青翠灵药,由于太过愤怒,整条右臂抖个不停。他是药会一位响当当的炼药师,连药会席位都得给他几分薄面,不敢在他炼药的时候大声说话,没想到有人居然踢翻了他炼药用的丹炉!
他在药会这么多年了,谁敢如此侮辱他!
他冲着天空咆哮了一声,站起来看着古凌可离去的方向,大吼道:“是谁?!”
“是那小子……”有人指着已经远去的古凌可喊道,话音刚落,三品炼药师已经如箭般冲了出去,身上涌动的杀意离得老远还感受得到。
宁静的药材殿今日因古凌可和左翔的出现鸡犬不宁,好好一条街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很多摊位被掀翻,无数药材散落在地,被奔跑的人群踩成了泥,短短一刻钟内,这条街道损失了不知多少。
药材殿入口处紧挨着药殿主殿,主殿非常气派,由八根巨大的雕龙画凤的石柱支撑着,除了摆放在殿内的两排整齐的桌椅以及立于殿中的一尊巨大的牛首人身、龙颜大唇的药祖神像外别无它物。
主殿内,几个身穿药师服的药师正执笔轻声商讨着什么,他们不远处,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身穿药师服的年轻男子端坐在药祖神像前闭目养神,呼吸间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男子胸前佩戴着镶嵌着四颗星辰的药师徽章,赫然是位四品药师。药殿主殿平日里闲人免进,很多药会学生都没资格进入,男子却能在主殿内修行,因为他不是别人,而是药会三席卢德。
香气四溢的供桌前,卢德眉头忽地微蹙,与此同时,主殿后门被人以极其野蛮的方式撞开,三个飞进来的药会执法摔得鼻青脸肿,继那三人后,古凌可和左翔以及以袁月为首的一大群学生闯了进来,打破了主殿的安静,叫嚣怒骂声不绝于耳。
卢德睁眼向这边瞅来,众人皆知这位药会三席喜欢清静,很快闭上嘴,主殿内重新回归了平静。卢德没有看那三个被人拉起的学生,也没有看古凌可和左翔,而是看着站在众人前方的袁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袁月没好气地白了卢德一眼,说道,“有人在药市闹事呗。”
卢德听后重新闭上双眼,看他的模样,袁月便明白这是悉听尊便的意思。卢菲是卢德族妹,深知她这位大哥脾气,见卢德不打算理睬这些破事,她哈哈一笑,冲着古凌可和左翔张牙舞爪地叫道:“左翔,你们两个今天死定了!”
朝梦学院,天峰。
朝梦殿里,一座昏暗又偌大的议事厅里坐着数道苍老的身影,每一位都白发苍苍,也不知活了多少岁月,有的干枯如柴,有的两眼昏花,有的连喘气都困难,可这些老者身上涌动的气息极为强大,令人没来由地恐惧和敬畏。
“神坛斥子,仅仅隔了三十年又出现了。”暗淡的光线下,一道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老者驼着背,拄着一根拐杖,白眉向下垂着,几乎挡光了他眯起的眼睛。
拄拐老者身旁,另一位老者转着手里一对珠子,问道:“有没有查清他是怎么进学院的?”
“还没有。”吕烁站在众位老者面前毕恭毕敬地答道。他步入地贤境已经多年,在朝梦学院拥有不弱的威信,可在眼前这群老者面前,他连坐着的资格都没有。
转珠子的老者微眯双眼,悠悠说道:“千百年来,即使至尊也不可能强破朝梦大阵闯进学院来,此子不过中灵境,竟能潜入学院这么深……”
其他人都明白老者的意思,一个中灵境少年能够潜入学院,只是触动了守护学院的朝梦大阵,未遭大阵镇杀,说明肯定有人在暗中帮他。那个人或许只是帮他进了学院,也可能跟他一起潜进了学院,无论如何,那个人都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强大存在。
一个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老者忽然间抬起头,看着吕烁,声音嘶哑地问道:“他就是那个被卷进虚空风暴里的孩子?”
吕烁连忙答是,老者听后呵呵笑道:“刚入圣境的时候,我可是亲眼见过虚空风暴有多可怕,凡是坠入那个错乱风暴中的人没人能活着出来。这孩子不止活了下来,还从中原西南边境那么远的地方只身来到了朝梦学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呐。”
拄拐老者听后慢悠悠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既然来我学院了,就是我朝梦学院的学生。不过他这一年多的经历一定要调查清楚,神坛斥子确实诱人,可我朝梦学院从不收来历不明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