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核镇帅府内,绝大多数伏魔者枕戈待旦,随时预防尸煞的攻击,也有一小部分伏魔者心神不宁,内心涌起了逃跑的欲望。他们家族花了大代价将他们送进灵核镇帅府,要么是为他们谋个好差事,要么是为家族以后在圣域发展扎个根,要么是为家族以后汲取灵核渠道铺条路,他们可不想为一个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神女死在这儿。
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后,两名伏魔者脱下一身伏魔服,放下伏魔者徽章后,准备悄悄从侧门离开。
会客厅内,秦嗣元擦拭着手里的狼牙棒,白锐在一旁吃着花生米,两名副帅就着一盘花生米在喝酒,一名年轻的副帅抱着刀靠在椅子上睡觉,还有一名满脸大胡子的副帅在烛光下用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字。
大胡子副帅小时候家里穷,念不起书,靠着在沙场上杀敌建功成的伏魔者,后来调入灵核镇帅府后,在秦嗣元的建议下开始读书写字,学了好几年了,认的字还是不多,如今能把横写平已经算是很用功了。
大胡子副帅忽然蹙眉盯着信纸,抓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记不起“寒”字怎么写。他憋了半天,最终涨红着脸,看着白锐问道:“小白啊,这‘老寒腿’的‘寒’字怎么写啊?你看我写的这对不?”
白锐走过去一看,顿时笑了起来,说道:“铁锤哥,你这不是‘寒’字,你这是‘塞’字,‘寒’下面是两个点。我看一看啊,‘娘子,天冷了,你要注意咱娘的老塞腿’……”
大胡子副帅常年使用一柄铁锤,年纪稍长,其他人都叫他铁锤哥。他从白锐手里夺走信纸,脸比刚才还要红,喃喃叫道:“就问你‘寒’字怎么写,又没让你看……”
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正在喝酒的额头上有块疤的副帅打趣道:“铁锤,我不是记得你上次写信的时候,在信里写的是‘婆娘’吗?这么快就学会‘娘子’怎么写啦?”
大胡子副帅笑骂了一句,正在睡觉的年轻副帅这时睁开眼睛,问道:“铁锤哥,你这封信打算啥时往家寄啊?”
“不寄,放身上。这是遗书,万一我死了,等帝都的人赶来,在我身上找到这封信,让他们帮我寄回去。”大胡子副帅一边继续写,一边自言自语道,“听说有一种修炼某种邪功的尸煞会吃人,但愿今晚可别碰上那种尸煞,否则连遗书都给我吃掉就麻烦了。”
会客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正在写信的大胡子副帅意识到这一点,赶紧抬起头,有些惊慌地看着众人,讪笑道:“我就做个准备,谁知今晚什么情况,万一……”
大胡子副帅没有说下去,这里每一个人都比普通伏魔者更了解帅府的困境。魔海一位王境级别的护法出手,即使帅府法阵全开,也阻挡不了尸煞的攻击。
每个人心情都和大胡子副帅一样沉重,门外这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众人一起向外看去,只见一群伏魔者押着两个身穿普通服饰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将那两名年轻人押着跪在会客厅前的台阶下后,一名伏魔者行礼道:“报告统帅,他们两个要私下逃走,被我们捉了回来。”
白锐和四名伏魔副帅一起走出会客厅,看着那两道身影,白锐想起这两人是中原某两个家境还算不错的家族的后代,当初进灵核镇帅府听说都是靠塞了一大笔钱给帝都那边才混进来的。
一个年轻人忽然抬起头,一脸恐惧地看着白锐,哆哆嗦嗦地说道:“金全就要来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住嘴!”台阶下一名伏魔者冲着那人喝道,脸上充满了鄙夷:“大敌当前扰乱军心,当斩!”
两名年轻人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恐惧,人群中,有些伏魔者脸色也有些黯淡。一位魔海护法就要来了,谁都知道继续留在帅府只是等死,他们不可能说动眼前这些统帅将墨羽衣给金全送过去,只能自己先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白锐将这些人的脸色看在眼里,他没有执行伏魔律法,而是转身看着依旧坐在会客厅里的秦嗣元,叫道:“中帅?”
秦嗣元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追求不同,不必强留,由他们去吧。”
听到秦嗣元的话,那两个年轻人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连被伏魔者夺走的包袱都没敢要,连滚带爬朝侧门跑去。
秦嗣元知道在一位至尊的压迫下,很多人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于是说道:“如果你们谁想走,也随他们一起去吧,我不怪你们。”
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在几人的撺掇下,七、八名伏魔者走出人群,对秦嗣元长揖及地,在很多人无比鄙夷的目光中离开了。
秦嗣元这时走了出来,对白锐几人说道:“你们几个想走也可以。”
白锐鼻尖发出了不屑的轻哼,仿佛这句话对他是极大的侮辱,大胡子等四名副帅则对秦嗣元抱拳说道:“属下誓死追随中帅,愿与帅府共存亡。”
站在台阶下的众多伏魔者这时也抱拳齐声大喊道:“属于誓死追随中帅,愿与帅府共存亡!”
帅府后花园里,墨羽衣穿着一件侍女为她准备的大氅,神情落寞地问道:“是我为他们带来灾难的吗?”
在秦嗣元的建议下,一些侍女、杂役以及无心战斗的伏魔者在挂冠后都离开了,还留下的只有决意和尸煞死战的伏魔者。
墨羽衣从一些侍女嘴里听说了狡兔金全的事,她抱着双腿坐在凉亭里,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我的到来,他们现在已经照常休息了吧?”
古凌可站在凉亭里,说道:“别多想,他们只是在尽他们的职责。”
墨羽衣忽然抬头向古凌可看来,问道:“你会死吗?”
古凌可知道墨羽衣的担忧,也清楚帅府困境,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会。”
墨羽衣笑了,说道:“古凌可,真高兴能认识你。”
古凌可淡淡一笑,说道:“我也是。”
灵核镇今夜实行宵禁,空荡荡的大街上早已没有行人,与平和的城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帅府。
此时的帅府依然宁静,只是宁静下笼罩着极度的肃杀与压抑,众多弓弩手手持弓箭准备着,众多刀斧手埋伏在正门两侧,一面面精铁打造的盾牌合起来便是一面铁墙,在盾牌后,一名名伏魔者手持长枪利刃骑在赤蒙兽身上正对大门,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四名伏魔副帅带人守着帅府四周,白锐在二楼指挥着所有弓弩手,正门前方,身为灵核镇帅府最高统帅的秦嗣元中帅端坐木椅,双眸微闭,膝上放着跟了他多年的狼牙棒。
帅府内能用的人全部用上了,灵核山脉里的伏魔者对今晚的事一无所知,依旧守护着山脉里的灵核室。
秦嗣元负责的是整个灵核域安危,相比于墨羽衣的安危,他同样在意灵核山脉的安危。他知道一位魔海护法前来,即使从山脉里调再多的伏魔者入镇也没有作用,反而会平添伏魔者的伤亡,而且尸煞极有可能已经盯上了山脉里的灵核室。
灵核室布有极度强大的法阵,有法阵守护,哪怕数位至尊联手,也无法攻入灵核室,然而灵核室一旦空虚,或者出现紊乱,尸煞极有可能趁虚而入,届时占领帅府苦心经营多年的灵核室,对灵核室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这片天域里的每个伏魔者都是秦嗣元的兵,秦嗣元要守护墨羽衣的安危,因为这是他作为灵核镇帅府统帅的职责;他没有下调出灵核山脉里伏魔者的令,是因为他要对他的兵负责。
他只希望今晚过后,当帝都的人见到他遗体时,不要说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统帅即可。
帅府正门对面一条漆黑的巷子里十分安静,连一只野猫出没的迹象都没有,然而有人走进这条巷子的话,会发现巷子里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利刃的凶煞之徒,全部都是尸煞。
巷子里站着一位其貌不扬、身材矮小的老者,老者穿着很普通但非常干净的粗布衣服,灰白相间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下巴上稀稀疏疏长着几根胡子,左手拄着一根拐杖,右手把玩着两颗核桃,明明看着很普通,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老者面前放肆。
老者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息,平日里这股气息被老者收了起来,今夜不同,今夜老者专程为墨羽衣而来,想到神女将会落到自己手上,老者身上自然散出的这股气息也变得很是张扬。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被伏魔者称为“狡兔”的金全,他眯着双眼,望着灯火通明的帅府,问道:“他们还是不肯交出神女吗?”
戴着青色驴脸面具的青驴怪站在金全身旁,听到金全的话后,青色驴脸面具下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是的。”
金全长叹一声,仿佛为帅府伏魔者做出如此不明智的选择感到惋惜。他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如此不识抬举,就让他们见识一下魔海的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