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锻造师在尝试修复大鼎,但大多数已经放弃,或坐在祭坛台阶上,或站在祭坛下的空地上,或蹲在鼎身符文前,交流着自己锻打时的心得。
见又一个穿着锻造服的少年走了下来,很多人脸上露出了嗤笑,当看清古凌可的脸后,众人更是哄笑了起来,心想这少年跑哪儿跟人打架去了?被打成这样,不赶紧去医治,居然还跑乱痕鼎这儿出风头来了?不用乱痕鼎陪衬,光是这张脸就已经出尽风头了。
站在山坡上的沈炎看到了古凌可,不由惊奇地“咦”了一声,古凌可虽然被打得面目全非,但和古凌可认识一年多,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古凌可,心想才来书院第二天,这小子就跑去跟人打架,还白痴地挑了一个打不过的人打。
蒂罗书院执法队队长章策站在沈炎旁边,他将沈炎那声“咦”听在耳中,盯着古凌可的眼眸微动,很快发现这个被揍成猪头的少年就是昨天跟沈炎一起来的古凌可,眸中蓦然升起一丝怒火。
执法队管的是书院治安,一个昨天来书院的客人今天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打成这样,这让他们执法队的脸往哪儿放?
章策看了身旁一个学生一眼,冷冷说道:“去查一下谁打的。”
书院里经常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很多都是由他们执法队解决的,但身为执法队队长的章策从来不管这种小事,此时见章策居然下令要查谁打的这个少年,那名学生心头一颤,心想执法队这下可遭殃了,等学院联盟赛结束后肯定会被章策大力整顿。
那学生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笑,心想这少年也真是的,被打成这样不赶紧去药会治伤,反而跑章策面前干什么来了?还有打这少年那人也是,你打谁不好,偏偏要打一个会跑到章策面前来的少年……
心里这样想着,那学生却不敢表露出来,领命正打算离开,却被沈炎拦了下来,说道:“没事,古凌可这小子就是个惹事精,没被人卸掉胳膊腿儿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章策让人查打古凌可的人是为了给沈炎一个交待,见沈炎这样说,他自然不再追究。那名学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悄悄对旁边人下令留意古凌可,朝梦学院这次是给蒂罗书院面子没追究,可这事要是出现第二次,章策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古凌可走到锻锤亭前,绕着里面的青钢锤走了一圈,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挑了一个柄只有半尺的小锤。艾茗看着那柄挥动都没气势的小锤,茫然问道:“你就打算用这个?”
古凌可扬了扬手里的小青钢锤,神神秘秘地说道:“这可是锻打神器。”
周围众多锻造师哄然大笑,就连艾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锻打术最重要的便是选好锻造锤,乱痕鼎不是小物件,这口鼎体型巨大,高达两丈,口径宽四米又三,重不知几何,面对这样一口鼎,很多大块头的锻造师挥舞百斤青钢锤尚且起不到丝毫作用,古凌可拿这么小一柄青钢锤有什么用?
古凌可没有解释,欣欣然走上祭坛,绕着乱痕鼎走了一圈,又是摸鼎身的深浅纹路,又是用右眼凑近鼎身看,看得祭坛下一众锻造师喊道:“小子,你行不行啊?”
古凌可没理那些人,他手指触过凡铁鼎身上的一道剑痕,说道:“就这一道了。”
众人伸长脖子,准备看古凌可怎么用那么小一柄锤将剑痕锻没,却见古凌可向右走了两步,拿起青钢锤敲在了一道铭刻在玄铁鼎身的符文上。
见古凌可居然在敲玄铁鼎身,有锻造师立即骂道:“小子,你会不会锻造啊?”
乱痕鼎集凡铁、钢、精钢、青钢、九天玄铁、归墟神铁以及更高阶的众多材质于一体,古凌可说要修复一块凡铁锻成的鼎身上的剑痕,锻打的却是九天玄铁锻成的完好鼎身,无论谁看都是胡闹。
几个坐在台阶上的锻造师站了起来,正打算把古凌可踢下祭坛,一个吃惊的声音忽然在人群里响了起来:“看,裂痕在变小!”
众人一起朝那道剑痕看去,果然发现剑痕在慢慢愈合。随着古凌可有节奏的敲击声响起,古凌可每敲一下,剑痕便愈合一点,他敲击的地方明明离剑痕一米多宽,剑痕却像有神明相助般在逐渐消失。
乱痕鼎附近自然没有神明,古凌可锻打那道剑痕靠的是铭刻在鼎身的两座法阵,一座法阵镇压着剑意,一座法阵传输着焰力,他利用这两座法阵繁杂玄秘的纹路走向将锤力送到了剑痕上,自然能锻平剑痕。
很多人都锻打过这道剑痕,然而他们落在剑痕上的锤力无一例外全被两座法阵输送到了归墟神铁或更高等的材质打造成的鼎身上,所以六百年来,从没人能锻平这道剑痕,谁也没想到,这道剑痕真正的锻打处,居然在离剑痕那么远的一处鼎身上。
古凌可最后一锤落于鼎身时,剑痕消失了,与此同时,一道神秘白光在他眼前闪过。他以为是自己错觉,微闭双眸,那道白光却从他意识深处飞过,落进了他血肉中。
古凌可没在意那道白光,朝鼎身瞅了瞅,很快选中了一道归墟神铁鼎身上的剑痕。他说要送艾茗一道,送就得送的大气点,选一道神铁鼎身剑痕锻打,正好能封住众人的嘴。
选中这道剑痕后,古凌可来到一只鼎足前,用青钢锤敲击起了鼎足。有了上一道剑痕经验,没人再嘲笑古凌可,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道剑痕看,在古凌可的敲击下,那道剑痕仿佛被神明用手指一点点轻轻抹平,最终消失了。
剑痕消失那一刻,刚刚那种白光又从古凌可眼前闪过,而且这一次古凌可明显感到白光进入了自己体内,在他经脉内四处游走,终是汇进了血液里。
周围死一般安静,震惊、疑惑、茫然、好奇、狂热、不屑、冷淡等各种目光全部聚集在古凌可身上,如果这些目光有重量,古凌可肯定被压死在目光下了。
每一道剑痕是凡铁鼎身的,然而第二道,可是神铁鼎身的。
归墟神铁鼎身上的一道剑痕,居然被一个二品锻造师锻好了!
无怪乎众人不相信,那可是归墟神铁啊,六品锻造师才有资格锻打的材质,整个蒂罗书院,除了锻造会会长艾荣外,谁有资格接手这种材质?
只有古凌可自己清楚,他借用的是法阵的力量,利用鼎身法阵修复了鼎身裂痕。如果没有这两座法阵,别说神铁鼎身上的剑痕,就连玄铁鼎身上的剑痕他都没法修复。
山坳内外一片哗然,见古凌可准备离开,艾茗疑惑地问道:“你干嘛不继续锻啦?”
古凌可两眼一翻,指着那两道修好的痕迹,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十两银子一道。你就给了我十两,我都送你一道了,你还想得寸进尺啊?”
周围又是一片哗然,质疑声、嘲讽声、吹哨声、笑骂声混成一片。艾茗气得小脸通红,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这么好的扬名机会居然不懂把握,净钻钱眼里了!
艾茗打算呵斥古凌可两句,一个淡笑声突然在人群里响了起来:“十两银子一道对吧?我这儿有二十颗灵核,刚好抵二百两,你是不是再锻二十道?”
说话的是刚刚上过祭坛的一名三品锻造师,他笑着将半袋装着灵核的精致兽皮袋丢了过来,刚被古凌可接住,又一个袋子伴随着讥讽声朝古凌可飞来:“七十六两,七道,剩下六两送你了。”
有人开头,自然有人效仿,一时间,一块块金锭、银锭,一颗颗灵核、宝珠,一张张银票,一株株灵药,连字画、书籍这些东西都被丢向了祭坛上的古凌可,差点将古凌可淹没。
这些堆了小半个祭坛的东西像一座小山,里面灵丹宝物折合的银两够打两口乱痕鼎上的剑痕数量了,乐得古凌可傻乎乎直笑。他不可能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把这些东西装进乾坤袋里,只能屁颠屁颠将一些掉下祭坛的宝贝捡回来,准备修复好大鼎后找个大一点的袋子把所有东西扛走。
古凌可随手摸了一道剑痕,顺着法阵找到一块凡铁鼎身,青钢锤刚刚落在鼎身符文上时,针一样的东西突然刺在了他手腕上,疼得他差点丢掉青钢锤,好在他的脸已经肿得没了样子,即使疼得呲牙咧嘴,也没人看出来。
古凌可好奇地看着那道剑痕,心想自己锻平两道剑痕都没遇到这种情况,怎么这道剑痕如此特殊?
古凌可瞅着鼎身,目光落在了另一道剑痕上,拿着青钢锤敲在与那道剑痕相连的符文上,刚才那种刺痛感立即出现了。他试了好几次,然而每一次都出现了同样的状况,很快他发现那种刺在他手腕上的针一样的力量是剑意。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古凌可挑选的第十七道剑痕,当他敲击与第十七道剑痕相连的符文时,那种刺痛感悠然消失了。他没有急着锻打那道剑痕,而是观看着那道剑痕以及修复好的两道剑痕,目光又从刚刚锻打过的十六道剑痕上扫过后,蓦然大惊,因为他发觉这些剑痕中竟然隐藏着一座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