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是陛下所指。”安景侨淡淡道,“就算陛下没有指这个婚我也不会与你在一起,我已经说过了,第一次救你是因为不想让叶祁染了血腥,这次是为了替他赔你的花。”
茉莉咬着嘴唇瞬间红了眼眶。但她还是迅速调整了一下心绪冷冷的哼了一声:“你竟也会称人子的皇帝为陛下。”
“习惯罢了,你歇息吧,我走了。”说这就要抬脚出去,却被茉莉又叫住了,“你等等。”
“还有何事?”他驻足背对她问道。
她本想说今天与天清漪发生过的事情,但想了想还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算了,无事。”
安景侨也懒得开口问,就直接走出去,刚走了几步就听丫鬟跟他说着今日府里发生的事,他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知道了。”
他也没想到天清漪竟会那样跟茉莉说,似是给自己铺了个台阶,他转念想了想也许茉莉刚才也是想说这个,但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才犹豫了。安景侨问了句身边的丫鬟,“王妃可已经用膳了?”
丫鬟哪里知道,正想着该怎么回答,抬头看到小路上正有人端着托盘往里走,便开口答道:“那些人应是正要去送给王妃的。”
“今日本王同王妃一起用膳。”说着就要往那边去,丫鬟欠了欠身赶忙跑走去通知了。
除了刚见到时天清漪向他施了礼叫了声王爷之外,饭间吃的极少,也无话,偶尔抬起头也是为了亲手替他往杯中添茶而已。
安景侨却不时抬起头看着她,在心里叹道:真是像极了的,连那颗泪痣都生在同一个位置,若不是性格差之甚远,恐怕会真的将她认成芽子。
饭后安景侨主动问她:“今日见着茉莉了?”
“茉莉?”她点了点头,“见着了,那姑娘原是叫茉莉,真是个好名字,如人一样呢。”
“她不懂这皇家的规矩,可有冲撞你?”
“并无什么冲撞之说,茉莉姑娘倒是有趣得紧,如同孩子一般古灵精怪,招人喜欢。”天清漪淡淡的笑着。
安景侨轻轻皱了皱眉,“你且先歇着吧,我还有事要出门一趟。”
“王爷慢走。”
他骑着马转转悠悠不知不觉的又到了叶祁府上,让人去拴马自己走进府里,叶祁听他来了惊喜的出来迎,“你竟会到我府上来,真是稀客,快来坐,我有好酒。”
安景侨与他坐在湖心亭里饮酒,“真不知道那些三妻四妾的人子是如何想的,一生只有一个配侣多好。”
“听你这话,是茉莉花给你那王妃气受了?还是她们打起来了?”叶祁十分有兴致的问着。
“哪有你这样的人,她们若是打起来还像什么话。”他叹了口气把从府里听来的事告诉给叶祁听,叶祁边听边笑,到最后已经笑的趴在石桌上直不起腰了。
“这有什么好笑?”安景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还不好笑?我听素素说人间女子为了心上人争风吃醋便是这副模样,你那夫人面上看着波澜不惊竟是这般伶牙俐齿,竟还会给你找台阶下,她怕是真心喜欢上你了吧?”叶祁轻咳了几声止住了大笑。
“真心喜欢?那我也不会喜欢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祁打断了,“是是是,你自然是不会喜欢她,你心里只有芽子嘛,但你去何处寻她?就算寻到了,已经投胎转世这么多次,如何让她认得你?”他接着说道:“反正她已经是你的王妃了,你就把她当做芽子与她过这几十年又如何?人间女子将婚事看的那样重,你总这样对她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若是与她过完这几十年,于你来说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我不愿背叛芽子。”
“你这一根筋,我不想与你说了。”叶祁笑了几声继续喝着酒,“还是这酒好,酒不会骗人。”
安景侨看着面前的一池荷花正被风吹得微微摆动,不知怎的忽的又想起了天清漪绣的那两支缠绕在一起的莲花,如这池中的一样生动。
他没跟叶祁告别就起身出了府,在街上转了转才回去,回去躺在床上脑子里就开始回想一整天发生的所有事,还有叶祁与他说过的话。几十年时间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无聊的弹指一挥而已,但对于天清漪那样普通的人间女子来说是何其重要,人子要用这几十年时间来做许多事情,这其中成婚生子这个环节对他们来说尤为重要,自己如此对天清漪是不是对她来说真的不公平。
可他不想背叛芽子,就算她已经不知道转世去了哪里他也不想。
胡思乱想中慢慢睡着了,最近他也不知为何,总是能梦见和芽子之前发生过的事。
终于在庆祝完丰收没几天之后他和芽子就在所有人的反对下成了婚,虽然没人来祝福他们,但他们依旧按照所有规矩成了礼,即使部落里的长老不肯见他们给他们证婚,他们还是跪在长老住处的门口重重的磕了头才走。
从那日起他们一同劳作,看同一片风景,从清晨一直到日暮他总能看到芽子的笑容,阿润会做可口的饭菜,总能在回来时很快让两人填饱肚子,有时还能一同欣赏日落,或在谷场上跑累了就直接躺下来抬头看着穹顶上的星星,阿润会讲许多新奇的故事给她听。
但幸福的日子还没过多久,第二年大暑前后战火便蔓延到了部落这里,即使阿润再善战也无法抵挡大军来袭,人们四散奔逃,他与芽子被人群冲散了,也是从那日起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芽子,他看遍了地上所有尸体的脸也没有看到芽子,便跪在地上哭喊着她的名字,却再也无法得到回应。
他从哭喊中醒来,无法抑制的流着眼泪,却发现自己握着天清漪的手,丫鬟们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
原来是丫鬟们听到他的喊声进来查看却唤不醒他,没法子又请来了天清漪,她便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他,不时用帕子将他的泪拭去,没曾想他却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像刚成婚的那天晚上一样,握着自己的手叫着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