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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蝙蝠,浑身白如霜雪的蝙蝠。
龙坎瞬间被吓傻,只因太多了,才飞出那么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将天遮了住,似一朵云彩。也幸好罗乂反应得快,二话不说,猛地拉扯着龙坎就躲到一块冰岩后头。直至此时龙坎才回过神来,问:“这是什么鬼东西?”
罗乂面露惊恐,东张西望警惕着,生怕突然飞过来一只,说:“雪蝠,北境最臭名昭著的瘟神,有它出现的地方必没好事。”
龙坎听后心一跳,说:“啊?雪蝠?”遂一愣,又说:“不好,我主人还在那呢,我得去保护他。”话着,站起身就要去找扶风。
却还不及迈步,罗乂连忙伸手就将他拉扯下来躲着,说:“你不想活啦?这可是雪蝠,专吸活物的血,你这么跑出去非被吃了不可。”
龙坎执意道:“我才不管,主人绝不能有事。”话着,站起身又要跑去找扶风。
罗乂再次将他拽了回来,并道:“放心吧,你主人不会有事的,你不说了他是个术士么?术士自有法子应付这些鬼东西的。”
龙坎依旧执意,直接推开罗乂,道:“不,在保护主人这方面上,我只相信我自己。”话着,再次站起了身想走,可才刚转过头,一只屁股大的雪蝠就迎面朝他扑了过来。
扶风与萧良这方,情况并不容乐观。乌央乌央飞出来的雪蝠见人就咬,才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有二十多人被它们叼至空中团团包裹,只闻其惨叫,不见其身影。立时,一具具恐哉怖矣,面目狰狞的干尸便相继坠落。
人群立马慌乱起来,纷纷拿起所能拿起的东西或挡或杀,或蹿或逃。但这并无大用,在如此之多的雪蝠面前,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螳臂当车。
祭司闫焘倒好,他会巫术,那些雪蝠奈何他不得,还未近身就被他扼杀于外。而且他还能分身不乏的护在萧良左右,让萧良能安安稳稳用手中战刀挥杀雪蝠。
扶风亦好,他不仅会巫术,还会些许魔法,是个名副其实的术士,故来这些雪蝠也奈何他不得。至于龙离,看上去是他在保护扶风,但实际上却是扶风在保护他。
才如此僵持了一会儿,就有数十人被雪蝠吸杀成干尸,惨乎。尽管扶风有心想搭救却也无济于事,这些雪蝠无孔不入。于是边杀打着,边靠近萧良与闫焘,急问:“这是什么鬼东西?可有甚法子将它赶走?”
萧良满脸上都沾满了雪蝠之血,不见其神情,只闻他愤怒而不甘的说:“雪蝠,这些该死的瘟神是雪蝠,它们没法驱赶,只能等它们吃饱喝足了自己走。”
扶风霎时傻眼:“什么?”心里嘀咕说:‘眼下这么多雪蝠,别说是这七百余人,就是再翻上两番也不够它们吸呀!况且这些雪蝠还正在源源不断,似没尽头那般从裂谷下方飞出来,有多无减。
龙离骇然之间满是愤怒与不甘,边用手中战刀挥杀着,边对扶风道:“主人,你会巫术,你快些走吧,莫再管我们了。”
扶风用红箫边打着,边说:“巫术只挡得了它们一时,眼下这么多雪蝠,还能往哪走?即便甩开这些雪蝠,我又怎能走出这雪天冰地?所以,所以别再胡说了,还是剩着点气力多撑一会儿为上。”
龙离无奈,知道扶风说的是对的,更知道扶风其实是不想甩下自己,他了解扶风,亦如了解自己的孩子,尽管他们之间有君臣之别。所以,他将这无奈,将这不甘与愤怒化为力量,大喊道:“那就跟它们拼了,即便是死,我也要杀个够本。”话着,不再躲于扶风庇护之下,提着战刀冲出去杀唴开来。扶风想拦,可已来不及,故没多会儿,龙离就被雪蝠咬的浑身是伤。
冇辙之下,扶风只得一咬牙,不甘的道一句:“那就跟它们拼了吧!”言罢,心念一动,手中红箫登时咻声一起,化做了霸气十足的龙杖。
遂,扶风悲愤至极的放声一喊,同时举起龙杖。立,一道煞红如血的龙息浆焰就喷射而出,直冲天霄雪蝠。刹,凡所触及龙息浆焰者,皆灰飞烟灭变作渣子。
此幕看得众人惊诧,而亦就这时,出人意料且神乎其神的一幕发生了。所有雪蝠,竟突然停止了对将卒们的袭杀,转而绕着扶风头顶璇飞,刹间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雪蝠漩涡,似可吞噬一切。
浑身是伤的龙离看着这幕满脸懵惑,不禁嘀咕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而有这懵惑的不仅龙离,在场所有之众亦是如此,包括雪帝萧良。百思不得其解下,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移到了扶风身上,举止神态皆是一副求知若渴加惊奇模样。
扶风亦懵惑,甚至比其他人还要懵惑百倍。他想给众人一个交代,哪怕理由牵强些,可惜思来索去,他终究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故此顿间,气氛陷入到僵凝,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就这么看着扶风,就这么看着天霄上的雪蝠漩涡,似生怕一打破这突如其来的宁静后,又会惹得这些雪蝠再次袭杀而来,这是众人极不情愿看到的事情。
但谁料到,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众人都提紧神一动不动之际,龙坎和罗乂突然从远处蹿了出来,边跑,龙坎边大喊大叫着,说:“主人,你没事吧?这些该死的雪蝠有没有伤到你哪?老三!老三!你他娘杵在那干嘛?还不快些过去保护好主人,快!快!快!”
龙坎喊得一声比一声大,凡所听见之人,都恨不得抽他几个大嘴巴。尤其是扶风,心想:‘我这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局面,你这就给我大喊大叫的,添什么乱啊你?’不过转念一听龙坎这是为了自己好,故而满腔怒火与嫌弃也无可发泄了。
倒庆幸,这些雪蝠并未因龙坎的嚷嚷而再次袭杀人,它们就像是被扶风手中的龙杖给吸引了,一直在扶风头顶转啊转,搞得扶风也不敢乱动。直至龙坎走得稍微近些后,扶风才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因为,此间龙坎的脑袋就仿佛是一个大猪头,是方才被那雪蝠咬的。虽说没致命,但是雪蝠的牙齿唾液里有毒,故把他毒得跟个猪头似的。
等龙坎完全跑过来,正嘘寒问暖时,突然间,天霄之上的雪蝠竟扑哧着翅膀,朝北边飞走了。才不大一会儿,所有雪蝠就都不见了踪影,将卒们终于得舒一口气,开始养精蓄锐,疗伤止痛。
扶风见得萧良无碍后,就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何会突然飞出来这么多雪蝠?”
萧良沉凝着脸,道:“我也不清楚,按理说,雪蝠仅在夜间出没。而且,我在北境活了四十二年了,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雪蝠同时出现。”
气氛变得凝重,扶风不知该再问些甚了,叹了叹气就想走,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将卒们。可没想到才转过身,就看见龙坎和罗乂在一旁推推搡搡,交头接耳,似有什么话要说,但却谁也不愿意说。于是乎,扶风就问:“你们两个这是在干嘛?有事说事,没事就去搭把手,帮忙照看那些受伤的弟兄。”
罗乂聪明,抢先一步道:“启禀吾王,他……他有事跟您说。”
龙坎一惊:“你?”
扶风这时看出了苗头,狐疑问:“龙坎,你们是不是知道这些雪蝠怎么来的?说,方才你们去哪了?”
龙坎犹豫半天后,‘噹’地一声就跪到地上,罗乂也跟着跪了下来。遂,龙坎拱手低头,说:“启禀吾王,方才……方才我们去裂谷边上撒了一黄汤,然后……然后就把这些该死的雪蝠给招惹上来了。”
扶风一听气得不行,指着龙坎和罗乂,道:“你!你们!哼!”顿,转过身和萧良直言说:“我把他交给你了,是杀是剐,任凭处置。”
旁边受伤的龙离立马上前跪道:“主人,二哥他……”话未出口,扶风猛地转头就是一瞪,吓得龙离立马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龙坎朝扶风一拜,遂而愧疚的面向萧良,说:“启禀雪帝,是在下的错,在下不该胡作非为,害得您手下弟兄死伤过百。故,在下甘愿受罚,您杀了我吧。”话着,双手奉上自己的战刀。
罗乂不忍,连忙替龙坎开脱道:“吾主,这事不怪龙坎兄,全是我的主意。您要惩罚就惩罚我吧,不关龙坎兄的事儿。”话着,也双手奉上自己的战刀。
龙坎心里很感动,但嘴上却不饶人,说:“什么叫你出的主意?是我非要拉着你比……反正不关你的事儿。”话着,再次面向萧良,双手奉上战刀,说:“雪帝,杀了我吧,此事与他无关。”
罗乂:“不,还是杀了我吧!”
龙坎:“不,杀我!”
罗乂:“杀我!”
龙坎:“杀我!”
……无休无止……
正在他们嚷嚷得欢时,萧良霸气一斥:“行了!”登,龙坎和罗乂立马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顿,萧良长舒一口气,看着扶风,说:“此事不怪他们,雪蝠本属于黑夜的。如果不是他们,那等到黑夜临至之时,死的可能就不止现在这百数人了,而是我们全部。”
扶风看到萧良脸上充斥着无奈,以为他是故意在饶恕龙坎和罗乂,故道:“我龙国子民敢作敢当,既然错了,便甘愿受罚。”
萧良意会了扶风对自己的误解,于是说:“不,我没有要饶恕他们的意思,只不过这是事实而已。如果到了黑夜,那我们所有人就死定了。所以,这事就这样子吧!”罢,转过身,径自离去。
日落,月升了。
北境的夜是孤独的,纵然星辰满天,皎月当顶。但它却恐怖得出奇,就似周遭四方,都有无数眼睛天衣无缝般盯着。
这夜,众人睡得都不安宁,尤其是扶风和龙坎龙离三人,完全不适应。那些如孩婴和女人的哭叫声,整夜都在连绵不绝从裂谷下方传出,叨扰得他们耳根不净。
直至天青快亮,疲困不堪时才睡了过去。但才刚睡不到一个时辰,萧良就将众人叫了起来,说该收拾收拾,赶路了。扶风三人纵有不愿,可也只好选择听从,毕竟,它们都觉得拖后腿是一种耻辱。
整装完毕,向北进发后,萧良看着没精打采的扶风三人,心里意识到了些东西,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边走,边对扶风说:“请见谅吾王,我本也想让你们睡个好觉的,但时不我待,如果我们再不启程走,那今日我们是无法赶到裂谷腹地的。在这多待一天,我们就多一分危险,这些年来,我们牺牲了无数子民在这片冰地上,故而现在,国中将卒凋落矣。”
扶风给予理解,紧了紧身上兽皮衣裳,强做支撑说:“我无碍,等羿阳爬起来后就会好多了,我可是个术士,自有法子解乏。”
就此语落,一行六百余人继续向北边深处进发。而扶风所说的解乏法子其实很简单,这到处都是冰,且有些酸得至极,随便吃上一块就困意全无,再不觉得乏了。何况随着越往深处走,从裂谷下方传出的怪身就越发刺耳,叫得人心惶惶,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蹿出个什么怪物来。
亦如萧良之前所言,天近黄昏前,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裂谷腹地。眺望去,这与裂谷其他地方并没多少差异,只是更加宽敞了些,也更加深了些,一眼望下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如果非要说点与众不同的地方,那么就是从裂谷下方传出的怪声不一样。其他地方传出的怪声,要么似是孩婴,要么似是女人,要么似是某种难以描说的东西。但从眼下裂谷腹地传出的却非如此,其声大而怪,如浑厚的钟声与牛哼、鹤唳、狼嚎、虎啸、象鸣、鲸叫掺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