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别无其他主意,遂一起南行。
前后随行,穿梭于密林杂草之间,往前行了要么五里地的样子,远远地听见水声。听见水声,几人方才感觉到几分口渴。又往前走了一段,一条小河出现在不远处。
近了,他们才发现,这并非什么河流,乃是上游积雪融化的水流冲出的蜿蜒崎岖的河道,水流不大,却清澈见底。寻得一方平坦之地,几人在此休息。饮了清澈之水,顿感神清气爽了不少。冷风儿让大家稍作休息,径自钻进密林之中。
闲暇之余,凌渡道:“赤兄,你何以得罪了神虎门?”
赤血晃了晃葫芦里所剩无几的酒,淡淡地道:“怎么,你也知道神虎门?”
凌渡笑了笑,“这江湖上,那个不知神虎门。”
赤血看了看凌渡没有答话。说实话,凌渡的突然出现,尽管他替一班人解了围,但其心中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还是心存了几分疑惑。他为何要救我们,不得而知?这时,他有提及神虎门,又不知是何用意?所以,赤血就没有搭话。
凌渡又道:“江湖上发生的二十四条人命,果真是赤兄所谓?”
赤血仍旧勉强笑了笑,无语。
凌渡道:“若真是赤兄所谓,兄弟倒是佩服的很,只不过……”
赤血看了看他,淡淡地道:“只不过什么?”
凌渡继续道:“这二十四条人命,皆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高手。其中,十九个人都是为非作歹之辈,杀了他们,也是为江湖除害。只不过,另有五条人命可都是名门正派的江湖豪杰,不知赤兄……”凌渡没有再往下说,意思很明显,这些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何以对他们下其毒手。
赤血冷冷地笑了笑:“看来,你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凌渡惊了一下,继而笑着道:“混迹江湖,总有些好奇而已。”
赤血道:“好奇?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凌渡点了点头,“不瞒赤兄,其实我也一直在寻找神虎门。”
赤血细细观察凌渡的表情,企图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中读到些什么。然而,他什么也看不到。
赤血道:“你也在寻神虎门?”
凌渡语气中夹杂着愤怒:“是的,神虎门残害同道,阴险毒辣,妄想统治江湖,称霸武林。其言行有悖人道,当人人得而诛之……”
赤血:“你好像对神虎门很了解。”
凌渡:“我一年来暗自调查,知道的也仅仅皮毛而已。”
说话之间,冷风儿从密林深处钻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一只野兔和野鸡。看到众人,冷风儿把手中的猎物晃了晃道:“暂且拿这些充充饥吧……”
憨叔见有野味,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酒婆婆柳青青看了看,心中不免有些怜惜和伤悲,赤血看出其心思,再次闭目凝思,晃晃几近空空的酒葫芦,只得强忍。凌渡颇会察言观色,他叹了口气道:“若非迫不得已,怎舍得造此孽事!”冷风儿寻了少木稀草之地,支起架子,点了火堆,憨叔高兴地守在一旁,乐此不疲。
野味烤熟,憨叔捧着一只野兔之腿大快朵颐,众人亦纷纷得之。
冷风儿道:“只可惜如此美味,缺少了酒婆婆的美酒佳酿……”
酒婆婆道了声:“我的酒,怎可与你这造孽得来之物同食!”冷风儿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心中不免暗自寻思,这酒婆婆倒是极为心善之人。如此美貌与心善的女子,难怪师兄赤血甘愿为此长醉不醒,愁苦漫天了。
凌渡冲着赤血道:“赤兄,既然无酒,我们何不来个‘飞花令’画饼充饥。”
赤血咬了一口手中之食,好似真的寡淡无味。他勉强笑了笑,算是同意。
凌渡:“那我就不客气了,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说完,他冲着赤血笑了笑,“赤兄请……”
赤血:“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凌渡:“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赤血:“对酒当歌寻思着,月户星窗,多少旧期约。”
凌渡稍加思索道:“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赤血仍旧闭着眼:“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凌渡:“一曲新词酒一杯,夕阳西下几时回。”
赤血:“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凌渡听完,道了声,“赤兄果然学识渊博,佩服,畅快,我们接着来……”
凌渡:“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赤血此时睁开了眼睛,“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凌渡:“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赤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凌渡:“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赤血:“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凌渡:“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赤血:“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凌渡:“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赤血:“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凌渡:“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赤血:“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凌渡:“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
怎么说呢,俩人来来去去不知不觉竟然对了百余句,一旁的冷风儿和酒婆婆柳青青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憨叔也受了感染,拽着冷风儿的破烂衣袖不住地道:“酒,酒,喝酒……”
凌渡:“畅快,过瘾,实在是过瘾啊……”
几番下来,赤血没了醉酒之态。他直了直身子道:“凌兄的才学,小弟也是佩服得很。”
众人开怀大笑。
冷风儿突然道:“既然我们如此有缘,何不在这清水边结拜如何?”
听罢此言,凌渡爽快地迎合:“好啊,但不知赤兄是否瞧得起?”
赤血笑了笑,算作同意。
清澈的溪水为证,苍天为证,大地为证,万木为证,千花百草为证,赤血、冷风儿、凌渡三人,面北而跪,福喜共享,苦难同当,一时结义,终生不悔,若背誓言,天地难容……
简单的仪式之后,以龄排序,赤血年长凌渡半年,为大哥,凌渡排二,冷风儿最小,排行老三。凌渡口喊大哥,拜过赤血,冷风儿分别拜过大哥、二哥,众人自然十分欢喜。
憨叔自然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学着他们的样子跪在那里磕头,又是惹得大家一阵大笑。
冷风儿道:“此时,若有酒,便真的是太好了。”此话一出,便觉得有些不妥,再看酒婆婆柳青青,闻听酒字,登时脸上挂了愁容。冷风儿摸着脑袋觉得不好意思,赶忙转移话题。他走到赤血跟前,“师兄,这下我们又亲近了一步了……”赤血笑了笑,没有答话。
“奥,原来你们是师兄弟?”凌渡听了这话,忙问。
“二哥,是的。未来得及跟您说……”冷风儿道。
“那敢问尊师是哪位?”凌渡问。
“我们的师傅是……”冷风儿刚说到半截,就看到赤血的眼神,冷风儿也是不管不顾,冲着赤血道:“大哥,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冷风儿对凌渡道:“大哥的师父乃是赫赫有名的红发老人张天寿,我的师父乃是大哥师父的师弟,云上灵士邱明山……”
听了这话,凌渡大为吃惊。“原来,二位的师父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剑客,难怪功夫如此了得。”
冷风儿道:“不知二哥的师父是哪位?”
凌渡笑了笑:“说起来不怕二位笑话,我的师父在江湖上根本没什么名气。”
冷风儿:“二哥谦虚了,看二哥的身手远在我们之上,二哥的师父定然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凌渡道:“哪里,真的不值一提。”
赤血看了看凌渡,没有答话,但表情中却带着几分疑问和猜测。凌渡自然看了出来,忙道:“好吧,我若不说,好似信不过大哥和三弟似的。我的师父名叫凌空天,二位可曾听说?”
凌空天?赤血摇了摇头,冷风儿也摇了摇头。的确如此,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位,难不成也是隐匿于江湖之人?
凌渡接着道:“说来我也是有太多难言之隐。我本是个孤儿,承蒙师父收养才得活,其实所谓的师父,也就是我的义父。将来有机会,我给你们引荐……”
冷风儿自然高兴:“好啊,好啊,我真想见见伯父,看看是怎样的高人教出如此厉害的二哥……”众人又是会心的笑。
正在这时,冷风儿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疼痛,如同针扎一般。但也就是瞬时工夫,疼痛就消失了。
凌渡忙问:“三弟,怎么回事?”
冷风儿揉揉胸脯,笑着道:“也不知怎的,突然胸中刺痛了几下。无大碍,或许是受了风寒,亦或者时才行得急了些吧,没事。”
又稍稍休息片刻,几人盘算,接下来该去往何处?
酒婆婆柳青青自然是首选自己的茅屋之地,那里还有她的心血,还有她的心肝,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啊。憨叔闻听有酒喝,自然十分高兴。凌渡道,不妥,看眼下的情景,白石山已然被神虎门盯上了,此时回去无疑是送死。
冷风儿愤愤不平:“管他什么门,难不成凭我们兄弟三人的本事,还怕他们不成?”
赤血冷冷地笑了笑。
凌渡道:“三弟莫要逞强,单就一个观一法师,别说我们三人,就是再多上两倍,也万难是人家的对手。”
冷风儿脸一红,点了点头。
凌渡想了想道:“正好趁着这机会,我们不如现在就去见我的义父如何?”
冷风儿猛然抬头,“好啊,但不知在何处?”
凌渡道:“于此往南八十里,凌云山下的凌空庄便是。”
众人纷纷同意。
商定,几人同行往南,赶往凌空庄。
行了要么十余里地之时,一直乐呵呵的冷风儿突然蹲下来,手捂胸口,疼痛难当,脸色也霎时变得青紫了。因为行在后面,赤血和凌渡并未发觉,憨叔一直跟着冷风儿,见到其这般样子,登时惊叫起来。
众人忙停下脚步,回头观看,冷风儿已然不知人事了。
赤血赶忙把了脉象——中毒。凌渡也把了脉象,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何人下的毒,何时中的毒?一无所知。赤血看了看凌渡,怀疑自然由他而起。不是吗,尽管有了结拜之情,但说实话,赤血对此人却是知之甚少。凌渡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大哥,你怀疑我?”赤血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企图从凌渡的眼神中看到些什么,然而却什么也看不到。酒婆婆柳青青显得很是着急,她兢兢战战道:“赶紧救人啊!”对,赶紧救人要紧。赤血便没有再往下想,毕竟自己的判断只是猜测,猜测有时候很容易产生误会。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毒呢?尽管赤血和凌渡都略同医道,但仅仅是皮毛而已,对毒性的判断不准,忙乱用药,势必会适得其反。凌渡赶忙封住冷风儿的几个穴道,以防毒性攻心和蔓延。
到底该怎么办?
正在不知所措之时,赤血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赤血不自觉地道出了这人的名字:梅九娘。
凌渡赶忙搭话:“秋名山,神仙谷的圣手仙姑梅九娘?”
赤血点点头。
凌渡:“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