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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险,好险

如此战下去,显然对自己不利,时间长了,必有生命之危。说实话,这亦是冷风儿自闯荡江湖以来,遇到过的最棘手的对手,当然赤血另当别论。也正因少有敌手,才使得冷风儿的内心滋长出来些许的高傲和自满,现在看来,的确如赤血所言,自己还是见识不够,还没遇到过真正的高人而已。

战场上,哪里容得下一心二用?稍有走神,冷风儿便觉一阵寒风袭来,躲闪不及,那花花绿绿衣服的一角被诸葛虎的剑尖削了一块,幸没伤到皮肉,否则必中毒而亡。“孪生双煞”见冷风儿有些招架不住,便愈发的攻势猛烈了。

正在情况紧急之时,不知从何处噌地射出来一道黑影,这黑影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显得十分夺目。黑影如一道闪电横穿冷风儿和“孪生双煞”中间而过,三人登时停下了交战。原以为是谁冷不防发出的暗器,定定神才发现,原来是一个人。这人距离他们约丈余,轻飘飘落在地上。黑影背对着他们,所站立之处,厚厚的雪花竟然纹丝未动,一点儿痕迹也没有,足见此人轻功甚是了得。

“什么人?”诸葛豹厉声道。

那人不慌不忙转过身来,手把一支雪白的折扇,轻轻在胸前摇晃。这冰冷的天气居然拿着扇子,他们知道,这不仅是一把扇子,更是一种兵器。

转过身来,他们才看清楚是一名不到三十岁的青年男子。这男子紫微微的脸庞,剑眉浓厚,单眼皮下一双极亮的眼睛,高鼻梁,阔口,两个酒窝挂在两腮,威武而不失英俊。再配上这身黑色的衣袍,更加显得英气十足。

“孪生双煞”不认得,冷风儿自然也不认得。冷风儿借机稍作休整,诸葛豹愤愤道:“你是何人,敢坏了我兄弟的好事!”

黑衣男子并不搭话,只见他极亮的眼睛里猛地冒出来两道寒光,遂晃动手中折扇,直奔“孪生双煞”而来。诸葛兄弟得了时才占上风的甜头,不由分说,继续以“天地追魂剑”法相迎。怎奈何诸葛虎与诸葛豹上下齐功,黑衣男子却如老鹰斗小鸡般轻松,他把手中折扇抡成一个圆,身形好似猛蛇狂舞,仅三五个照面,“孪生双煞”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两人的左肩均生了一阵酸痛,只听得哎呀两声,诸葛虎和诸葛豹登时来了两个趔趄,险些没爬在雪地之上。诸葛兄弟自然不甘,还想对抗,无奈左肩发麻,已然使不出气力了。黑衣男子并没有乘机再次发招,自然的,倘若趁机出手,这“孪生双煞”恐变成“孪生双鬼”了。他不笑不怒,不喜不悲,冲着冷风儿抱拳施礼,冷风儿一个谢字还没出口,黑衣男子即转身又如一道黑色闪电遥遥而去,所去之路,竟然没留下丝毫痕迹,好一个踏雪无痕。

深林雪地里,雪依旧纷纷扬扬落着,漫漫之地又剩下他们三人。冷风儿已然恢复了体力,他顾不得多想那黑衣男子的事情,径自冲着诸葛虎和诸葛豹走过来,而后又是笑嘻嘻地道:“咱们接着来?”

诸葛兄弟没想到会有人冷不丁从中插一杠子,此时的他们早已没有了时才的威武和霸气,面对冷风儿的挑衅,他们也只能瞪大了眼睛,敢怒而不敢动了。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诸葛豹倒是心直口快。

冷风儿自然不会趁人之危,但他还是运足了气力,举起右手冲着诸葛兄弟而来。诸葛兄弟见状,把眼睛一闭,活活等死。谁知,冷风儿只是做了一个假象,待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冷风儿早已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身后留下一串遥远的回响:你兄弟日后若再为非作歹,我定不轻饶……

走出漫漫密林,天色已然黑暗下来,雪天总比晴日的夜来得早。稍作休息,辨别一下方向,此时的冷风儿需要寻个夜宿的安身之处。说实话,一天来的折腾着实消耗了不少体力和内力,再旺盛的精力,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一边向北方向走着,时才黑衣男子的形象再次跳出在冷风儿的脑海之中。冷风儿不晓得此人为何为自己解围,更不知这人是谁?素未平生?显然不是。此人认得自己,那就不得而知了。细细想来这些日子,真是一连串的怪事发生。先是寻得那狂傲之人,莫名其妙冒出个师兄,接着是被“孪生双煞”狗皮膏药似的跟着,再接着是这黑衣男子,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远处闪烁着几道亮光,孤零零地几道亮光在这雪夜里颇为显眼。冷风儿寻光而去,近了,才发现是家客栈,一家简陋的客栈。怎么说呢,如家小店的幌子在风中左摇右摆,店前几盏灯笼灯火通明,七八间茅屋的房子东西方向一字排开,确实简陋的很。但名字却十分贴切,不是吗,在这前无村后无店的地方能有这么一个地方安睡饱食取暖,何尝不是家的感觉?

因着位置十分偏僻,也少有客人在此停宿,所以店门紧闭。冷风儿唤了几声,时间不大,从屋内传出两声沉闷的咳嗽声,紧接着门帘一挑,出来位身着厚厚粗布棉衣的老者。看老者,至少也得七十来岁,他细长的脸上爬满皱纹,弯腰驼背,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老者踩着院内厚厚的积雪,挪动着慢腾腾的步伐,边走边道:“谁呀,来了,来了。”

冷风儿恭敬道:“老人家,还有客房不?”

“奥,奥,住宿的,住宿的好啊。欢迎,欢迎。”说着,老者开了栅栏的店门。开了店门,老者本来面带欢迎笑容的脸上不免有些失望。怎么说呢,眼前的冷风儿衣着破烂,俨然一个叫花子的装束,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油水?

“你住店?”老者显然有些不大愿意了。

冷风儿看出了老者的心思,笑嘻嘻地从怀中拿出一锭十两左右的银子,“老人家,我住店。”老者显然是个见钱眼开的人,看见银子,老者的脸立马多云见晴了。他满脸堆笑道:“客官住店,欢迎欢迎,这大冷天的别冻坏了,快请进,快请进。”

没想到,这小店外观虽说简陋,里面却十分的干净和暖和。桌椅床被一应俱全,屋内正中一张八仙桌,桌旁一个大火炉腾腾冒着火光,进去,身上顿时感觉到一股别样的暖。

一边坐到火炉旁暖和着,冷风儿一边让老者准备吃物。暖和了冷风儿才想起来,快一天了,还没吃上一顿饱饭。时间不大,老者又是咳嗽两声,又是慢腾腾地挑开门帘,端进来一个托盘。吃物摆到桌上,无非是馒头、小菜和粥。老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店,平时也没个人,没什么好吃的,您将就点儿吧。”

冷风儿不讲究这些,现在这情景,还有什么可讲究的,能填饱肚子已经不错了。冷风儿谢过,径自朵颐起来,老者笑呵呵退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老者再次进来。冷风儿正吃得起劲,抬头看,老者手里拎着个酒壶。“大冷天的,喝两口暖暖身子吧。”冷风儿没有喝酒的意思,出门在外,饮酒是个忌讳。但突然飘来的一阵酒香,还是让他多了几分馋意。

老者道:“这是小老二自己酿制的高粱烧,虽不是什么好酒,却得口得很。”边说着,老者边为冷风儿斟了一碗。

闻到酒香,冷风儿突然想到了那个酒婆婆,想到了断魂崖上赤血饮过的酒。这酒虽说没有那就的醇香,却也有一番别样的香甜,有些刺鼻,但却甘烈,有些清香,却又生猛,有些浓厚,却又寡淡,冷风儿并没有直接饮下,他看了看面前的这位老者,试图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发现些什么。是的,他要提高警惕和防备,这是江湖人最基本的技能。但他看到的,除了憨厚,朴实,老实和真诚之外,确无其他。

老者亦仿佛看出冷风儿的心思,径自端起那碗酒咕咚咚一饮而尽。冷风儿见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老者并不奇怪,他一边重新倒酒,一边慢吞吞道:“出门在外,多一份谨慎和小心总是没错。”这话倒是暖了冷风儿的心,他猛然想起师傅,那个待己如父的师傅,从小到大,师傅无时无刻不如父样关心和照顾自己,虽说严厉却也不失溺爱。于是,很多往事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想着想着,冷风儿的眼圈就有些红润了。

“想家了吧?”老者笑呵呵地道。

冷风儿回过神来,用破烂的衣袖擦拭了下眼睛,笑了笑,继而接过老者递过来的那碗酒。

“酒虽一般,老儿却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莫思归途。”老者进一步解释。

好有情怀的名字,一个如家的温馨小店,再配以“莫思归途”的酒,温暖而直抵人的内心,怎不叫人五味杂陈。冷风儿接过那碗酒,刚把嘴唇挨到碗沿儿,他突然发现,这老者的眼神中流淌出一些东西,一些细微的东西,如若不是细细观上一眼,是很难发觉的。这是什么东西呢,犀利?凶狠?杀气?

冷风儿闻了闻,还是把那碗酒放了下来。“看来,老人家是很懂酒的喽?”冷风儿自然不甚懂得酒的深刻内涵,但他想到了酒婆婆和赤血关于酒的一番解释,他现学现卖用在了此处。

“平头百姓,只知道凑合着喝而已,哪里懂得什么酒。”老者见冷风儿没有饮下,言语间就流露出些许不悦。

“酒是时间的花朵,是日月的伴侣,是天地的精灵,是四季的风骨,是五谷的血脉……”冷风儿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词汇,竟然莫名其妙一股脑道出来那么多,“这么好的酒,这么饮下,着实是一种大不敬。”

“奥,那该如何饮之?”老者显然被他的话说得云里雾里。

“古往今来,饮酒之时,定然少不了联饮,清谈,焚香,传花,度曲,围炉。饮酒的场地亦最好是花下、竹林、高阁、名山、荷亭、平畴、幽馆……”

冷风儿还想往下说,老者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你这娃娃,我好生请你喝酒,你却嫌这嫌那,你有这般文采和情怀,何必在我这小店逗留。”

“老人家莫怪,我绝非嫌弃,实乃闻到这酒香,乱发感慨而已。”

“那你到底喝与不喝?”老者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喝怎样,不喝又怎样?”冷风儿笑嘻嘻地道。

“不喝,不喝你就出不了这门。”说话间,老者目露凶光,登时杀气腾腾。

说完这话,老者一直驼着的背噌地直了起来,一个箭步跳到桌外,拉开了架势。冷风儿见状并不惊奇,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酒中果然藏了玄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阁下定然是百变圣手毒三关了。”冷风儿冷笑一声道。

“哈哈哈,你小子还算聪明,没错,正是你家爷爷。”说话间,老者手把脸颊扯下易容,露出了本来面目。这毒三关长得尖嘴猴腮,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聚到了一起,好似没长开的茄子。冷风儿素问毒三关不仅易容术高强,更是下毒的高手,下毒之说看来徒有虚名,不过这易容术倒确实厉害。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否则这里就是你葬身之地。”百变圣手毒三关厉声道。

“我知道的多了,不知你想知道什么?”

“少废话,你心里清楚。”

“断魂崖,柳叶镖?”

“没错。”

“我不说呢?”

“说不说,由不得你。”

“那要看看你的本事了。”冷风儿说完,刚要站起身来,却发现已然觉得浑身无力。他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毒,可是何时中的,自己竟然不知道,饭菜?或者其他。

正在此时,一条黑影噌地蹿进屋来,这黑影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围着百变圣手毒三关周身转了一遭,毒三关不知中了什么招法,已然哎呀一声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冷风儿脑袋发晕,眼睛模糊,一闭眼晕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冷风儿醒来时,店里空荡荡只剩他一人。清醒过来,冷风儿的脑袋还在隐隐发胀,阵阵作痛。靠在床边,冷风儿如同做梦一般。毒三关已然不知去向,那个黑影人的样子在脑海里若隐若现。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两次为自己解围?冷风儿脑子里一团浆糊。

稍作休整,出了小店,冷风儿继续北上。黑影人的事情他现在顾不得,倘若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过人家,知恩不报何以为人。他现在要尽快赶到云霞谷去见师傅云上灵士,首要解决的疑问,就是那个自称自己师兄的赤血的身份。他要把江湖上发生的这些事情如实告诉师傅,当然,赤血的身份尤为重要,倘若赤血真的是自己的师兄,或者冒名顶替败坏本门名声,一定要除之,尽管自己并非他的对手,但还有师傅,还有师伯和师叔,再往上,还有师尊……

路,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心中愈发焦急,路就显得越长,脚步便显得越慢,脚步越慢,心中就更加焦急,路也就显得更长了。

于是,他愈发加紧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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