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新宿街头
距离放学已经有一会了,现在是下午六点半,我独自走在新宿街头,距离和绫野千秋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足够我“悠哉悠哉”地走到车站了。
傍晚的新宿很安静,习惯了低着头走路的我看不到人群,或许是因为想给这份舒适找个源头,我突然萌生了一个问题,傍晚的宁静,是因为人流量的减少?还是说渐渐漆黑的一切,影响了人们的发言欲望呢?求证心理出现的一瞬间,我就认为这是个无聊至极的问题!
哼!我才不会抬头去看看周围的人!
我现在还是对社团大楼的事情愤恨不已,不就是当时我写字的姿势奇怪了点嘛,明明都要写完了!这个“好奇宝宝”偏要凑过来!
明明是自己走路摔了,结果到头来变成变态的是我!加入什么“调查部”的还是我!这是什么可怕的道理啊,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还只能不断认错,还好当时山本雄叶在旁边,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让这个讨厌的“粉发女”罢休,明明长得一副乖巧样,为人处世起来真是太“凶残”了!
好烦!真的不想参加社团活动!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居然没有事先预料的那样烦躁,难道是因为还是占到了便宜?不!这究竟是什么流氓思想?太罪恶了!应该直接把刚才的肮脏想法送上断头台处刑!
事实上,走路并不需要平视前方,斜下方的视线已经足够判断方向了,我对光线尤其敏感,因为总是要注意避开强烈光源,当我感觉四周亮堂,右上方有一道距离较近的光源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到新宿站了。
我讨厌那道光线,因为它的距离进了些,假设我和认识的人同行到新宿站,一旦他站在我的右方,我与他对话的时候根本不能面对他,因为我厌恶那种光源正对在头顶的感觉,所以总是有些“不尊重他人”的感觉,但尽管如此,我也绝不会对别人说出“抱歉,能不能站到左边。”之类的话。
提到这里,我突然想了水原国志那个家伙,昨天晚上他跑在我前面,难道就是为了站在我左边?(我们选择的入口在右边,故而先到的一方会站在左边。)
不!一定不是的,他只是单纯的跑的快一些而已!
我在感觉在新宿站等了许久,直到盯着熟悉的地面差点睡着时,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七点过五分了,我突然感觉今天这件事有些不古怪……
她是个信守约定的人,如果没按时,只能说明她因为什么忘记了,那么除了此刻她正在进行心理抗争以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难以启齿?难不成……应该不会。
我剧烈的心理活动想到这里就平静了,反正不管怎样,我相信她一定不会把我晾在这里。最多也就是跑过来然后强颜欢笑着对我说“没关系的,我自己能解决。”
“第八辆……”
“第九辆……”
“第十一……”
“不对,是第几辆来着……”
我就这样莫名的在新宿站发呆了许久,直到我听到右方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千……”
我转过去低着头,因为不想被光照到眼睛,我的斜下方视角只能看见“她”那一双陌生的腿在一前一后的摆动着,丝毫没有受到我的语言的影响,便毫无停留的从我身旁走过了。
认错人了……
我有些着急了,我拿出手机打算给她打电话,我平时基本不用电话,因为通讯录里就那几个人,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电话很少因为被打电话进来而响起过。
“抱歉,我……迟到了”
我停下了我差点按下的通话键,听到她的声音,我总算是放心了。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沉默,她站在我右侧,我无法直视她,看到的只有她白嫩纤细的腿。可我居然总感觉她的脸上是勉强而无助的。
“千秋,我同意参加社团活动了。”
“唉?你怎么……”
“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我今天无法拒绝任何要求,甚至接受的话语都无法选择的使用敬语。”
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我知道她会相信我,我从来不用“敬语”这两个字开玩笑,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敬语反感至极,但她和国志一直都很理解我,从来不曾问过,从来也不曾提过。
“所以啊,只要你愿意再向我开一次口,我又何尝不愿……”
“那务必请你再帮我一次!”
这一次她的话意外的干脆,我感觉她深深地往我这边鞠了一躬。
悠长的回忆啊,很早之前,我就一直陪她玩“角色扮演”,让她的追求者们一个一个失落而归,尽管我觉得一直很麻烦,但我还是认为值得,毕竟我就这两个朋友,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情,一件令我绝不忘记但又绝不能告诉绫野千秋的事……
从那以后,我主动表示不再愿意出演“男朋友”这一角色,绫野千秋也很快了解到了全校男生对我的仇恨,我还记得那天她差点哭了,不断的道歉声让我心都快碎了,之后她向我表示绝不再让我做这种事,尤其是现在到了新环境,要是再让我被高中男生讨厌,她也一定会过意不去,所以她才会这么不愿向我开口啊。
“お役に立てて光栄です。(荣幸至极)”
我尽力把头抬高一点,然后僵硬的把嘴角往上挑,虽然我们看不见彼此的眼睛,但我希望我尽力的“笑”能让她心里宽慰一些,其实如果不是那件事……否则我根本不在乎其他男生是否讨厌我!反正我也不根本不会和他们交际!绝!不!
“那么?我们去哪?”
“今晚九点,约在藤沢的一家海鲜刺身,不过……你真的没问题嘛?”
提到藤沢我就下意识心中一惊,是啊,那是我小学初中就读的地方,不过我对于约绫野千秋的这个男性直接产生了反感,晚上九点约女生吃饭?真当明天不上学?还是心里又在打什么鬼算盘?
我一直没回应她,直到我和她上了去藤沢的小田急,因为时间有些晚了,这一班车的人数好像意料之外的并不多,我和绫野千秋找了个僻静些的位置坐下。
电车上,我终于可以不用避着光源了,我转过头看着她的脸,虽然感觉和平时没什么变化,但是我总觉得她的神情有些忧郁。
“你……你看我干什么哎!”
“我看你不高兴,我也不舒服,你根本不用为我担心,我今天加入了“调查部”,是连副校长都尊敬万分的田中洋亲自邀请我加入的,他们就算再讨厌我,也不会做出什么的,反正我从来也不喜欢和人交际,你知道的。”
“副校长都尊敬万分的人?那怎么会认识你呢?”
我感觉她的好奇已经变得褪色而暗淡了,就好像是强行顺着我的话聊下去。
“不知道,不过千秋,你知道么,我事实上从来没有后悔过扮演你的“男朋友”。”
这一刻,我的视线竟与她交汇,她好像惊讶了那么短暂得就像不存在的一瞬间,又好像从未惊讶过的平静了下来。
“为什么?”
我终于感觉到她真正的好奇了,可我却无法把真正的答案告诉她。
“因为扮演一个大美女的“男朋友”,我感觉幸福到极点,感受着千千万万个现充的仇恨注视,我感觉得意到不行。”
“噗嗤……”
她笑了,我觉得目的还是达到一些了,可我心中还是歉疚于无法告知她真相。
真相,不该让她来承受,是啊,“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啊。”
“你骗人!你明明就很在意他们讨厌你的,你的……”
她突然声音微弱了起来,好像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一样,我看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歉疚,突然就想起了什么。
对啊!她明明就是个不善于伪装的人,究竟是有多自责,才让她这种人把感情伪装得我都看不出啊,难怪总感觉她忧伤,却还不知道问题在哪儿,都是因为我展现给她的旧伤疤,让她仅仅一天就伪装到这般地步,我庆幸看出了她的伪装和逞强,却又深感这世界是矛盾的。
她越是自责,我越想告诉她,当年我真的不是因为被所谓的朋友背叛而主动要求不再出演“男朋友”的,可这背后的真相反而会更伤害到她。
“我昔日的所谓朋友因此背叛了我,我很难过么?”
她很惊讶,她一直觉得这是我不可被触碰的逆鳞,所以刚才她才会把伪装得完美的样子露出一丝歉疚。
“我早就不在意了,倒是你,还记了这么久……”
这是实话,对我来说,角色扮演一事伤害到我的绝不是这位所谓的朋友,而是那无法告知的真相,但对绫野千秋来说,我的朋友因她而背叛我这件事就是一切矛盾的根源,只要我不为此伤心了,她就没那么自责了。
“你……你……”
她有些颤抖,我一脸欣慰地看着她,此时此刻,不论伤害到我的到底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了,只要绫野千秋心里解开了这个结,就算永远将真相掩埋,也无所谓了,不过只是我,那一口气咽不下罢了……
突然,我居然发现她的眼睛渐渐的晶莹起来,似有薄雾微笼,我一下心就揪紧了,她连那天都没有哭,为什么啊!
我脑袋一热就想抱住她,不是因为喜欢之类的男女之情,就是因为我现在完全不知所措,我真的不希望她的眼泪因为我的“释怀”而流下来,她不值得为此流泪。
“千秋!”
我死死地盯着她,此刻我真的希望我能有水原国志那样的一双眼睛,让她看到我有千千万万种不想让她哭的情绪。
“别哭……”
“好么……”
她那与我对视的目光突然一愣,下一刻,她闭上了眼睛,就这样一动也不动的面向着我……
“这……”
我此刻的心跳急剧加快,浑身发热,一时间极度的不知所措,看着她诱人的红唇,我不由自主的把脸往她那边靠,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馥郁芬芳,让我瞬间神魂颠倒,身为一个男人的本性就要指使我与她唇齿相交……
不!我绝不能乘人之危,我本身对她的感情也不是男女之情,况且她现在被感性所控制,要是就这样被我夺走了初吻,那我一定是罪人。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还在发愣的我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红透的脸离她极近。
“唉呀……迟钝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