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论文初稿的结果出来了,有些地方需要修改。第二天上午,燃雪一直呆在图书馆整理资料。
中午,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燃雪总感觉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有意无意的低声嘀咕着什么关于她的事情,这让燃雪很不自在。
燃雪走在路上被人多看几眼是常有的事,可是今天,分明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的是不可思议、恍惚的躲闪中甚至有几分厌恶,这令燃雪困惑。
她并未理会,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室友佩佩正焦急难耐的站在宿舍楼上张望,终于在拐弯口看见了燃雪。急忙跑下去扯住她的胳膊,又急又慌的说:“燃雪,快去学校布告栏看看。”
燃雪的眼神里写满了疑惑:“发生什么事情了?”
室友插着腰,犹犹豫豫的说:“你......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燃雪跟着室友一路小跑到学校布告栏。
正值中午下课时间,布告栏很快就围上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议论声像一锅沸水一样,噗噗腾腾,吵个不停。
那些围观的人看见了燃雪,全都退避三舍一般,让出了一条路。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还是传进了燃雪的耳朵里:“就是她,和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对对对,怎么还有脸来看......”
燃雪顺着那条分流出来的路走过去,凝眉细看。整面布告栏被一份剪报的复印件,贴的密密麻麻,满满当当,让过往的人想不注意都难。
那是燃雪母亲当年自杀的报道:“某水乡籍贯女子,深陷小三风波,含羞自杀......”
报纸上的死者和燃雪长得十分相像,和报纸相连的,还有一张燃雪小时候和母亲的合照。上面黑色的小字,赫然的写着:母亲罗馨和女儿燃雪摄于2000年1月,燃雪五岁生日纪念。
无独有偶。
同时,学校贴吧里,燃雪在酒吧工作的照片也被贴了出来。
一整张清晰放大的照片,占满了整个手机屏幕。
一时间,学校贴吧论坛风言风语散布开来:
“听说她妈妈也是望京毕业的,这是女承母业吗?呵呵呵......”
“这种家庭出身的,简直就是望京的耻辱!”
“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勾引男人,真是什么钱都赚啊!”
......
燃雪心口深深一痛,面若冰霜,幽深的黑眸里写满了震惊。她的下颌绷得紧紧的,喉咙肿痛到几乎不能开口说话。
那些惊恐、厌恶、嫌弃的眼神,就像千针万箭一般发出锋利的寒光,穿透了燃雪单薄的身体。长久以来建立起的,包裹着她的那层坚冰被一凿一凿的锤开,所有的坚强一瞬间坍塌。
彼时,春日清透的阳光洒在食堂的白色餐桌上,梁昭暮和周子蛟正坐在食堂靠窗的位置上悠闲的吃着午餐。
周子蛟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右手忙不迭的往嘴里送食物,左手一刻不停的刷着手机。吞咽的间隙还跟梁昭暮闲聊起班上的哪个女生好看。
梁昭暮似有似无的“哦”两声,修长的手却挡着脸,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嘴里的饭粒就会喷到自己的脸上。对于他口中所说的什么长腿、蜂腰、天使面孔之类的虎狼之词,完全没有听进去。
忽然周子蛟重重地拍了一下餐桌,惊呼一声:“我靠,爆炸性新闻啊。学校贴吧上,我们学校一个叫燃雪的研三学生,在酒吧打工。没想到咱们望京还能有这样的学姐,我还蛮想认识一下的,好酷啊。诶,昭暮,你也来看看。”周子蛟坐在对面,推搡着梁昭暮的胳膊肘,把手机凑过来给他看。
梁昭暮脸色突变,一把将周子蛟的手机抢了过来。进入贴吧,一看,长屏照片里的燃雪红唇清润,容颜娇艳得如同一朵带刺的玫瑰。迷你短裙搭配黑色丝袜的性感着装,脸上却是一贯的冰冷似雪。她的手里正接过一个男人递来的酒,即使是隔着照片,那个男人盯着燃雪的不轨眼神,都让梁昭暮看了想要杀人。
照片里,他隐约认出那个男人身后的女人。放大照片的细节一看,不正是那天夜晚在巷子里找人欺负燃雪的女人吗?
再往下翻,梁昭暮看到的却是,关于燃雪的种种不堪的评论。
他的眼睛被刺痛,握紧双拳,漆黑的眼睛里闪着不知名的红光,看得周子蛟浑身发毛。一瞬间他脑子里充斥着嫉妒、愤怒、恼恨......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可最终所有的无关情绪还是被心疼燃雪给打败了。
紧接着,就从食堂的另一个方向,有个响亮的声音传过来:“快去学校布告栏,出大事了。”
梁昭暮瞳仁一震,丢下手机,飞快的跑出去。周子蛟见状也跟着追了出去。
梁昭暮看见燃雪时,她正僵在那里,眼底寒冷一片。双腿止不住的打颤,在室友的搀扶下她才勉强站稳。
围观的人群见燃雪这不堪一击的“失败者”模样,骂骂咧咧的嘲讽声更甚,以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评判者姿态俯视她。
梁昭暮径直走向燃雪,望着她冰冷的双眼,眉眼俱是一片朦胧。一双修长的大手紧紧地拢着燃雪的双肩,旁若无人的将她拥进怀里,抱紧。他少年般炽热如火的胸膛,温暖着她冰冷的身体。燃雪抬眸望见是他,竟然像婴儿一样伏在他的肩头,紧绷着的身体被他的体温融化,略有松缓。
或许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真的感觉累极了,又或许是梁昭暮在身边,她很安心。此刻燃雪竟长睫微阖,趴在梁昭暮的怀里,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
周子蛟目瞪口呆的看着此情此景,心里蹦出一句:“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不管那么多,周子蛟简单地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兄弟和兄弟的女人我都要守护。
只见他三两步走到那群人面前,双手一挥,像驱赶野猫野狗一样,驱散着围观的人群。大声呵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美女啊,走走走,赶紧走。”
众人见状,唏嘘着四散离开。
梁昭暮短暂的松开了燃雪,只交代室友佩佩一句:“麻烦学姐扶好雪儿。”佩佩从他手中接过燃雪,转眼看见梁昭暮大跨了几步走向大树旁的废弃花坛,俯着身子在花坛里找什么。
等他再起身时,手里多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目露寒光,发了狠似的砸开布告栏的玻璃隔板。沉着一张铁青的脸,把粘贴在布告栏上的报纸和照片一张张撕下来,扯着报纸哗啦作响,动作干脆果决。
周子蛟也跟着上前帮忙,从另一个方向开始撕,脸上憨笑着:“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呢!”
燃雪的身体已经有了正常的温度,佩佩见燃雪可以自己站稳了,微蹙着眉头看她,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安慰。转身也跑过去帮忙,一起把整个布告栏撕得干干净净。
站在原地望着三个人努力踮起脚尖的背影,燃雪的心头五味杂陈。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入全身,四处流窜,最后不知不觉地从眼睛里迸发出来了。
梁昭暮在无人注意时,偷偷藏了一张燃雪小时候的照片放进夹克内侧口袋里,小心放好。尽管只是复印件,但是依然清晰可见,五岁的燃雪活泼可爱的笑容挂满了脸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散发着天真和阳光,小时候的她真的很爱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