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姜楠彻底分手后,卫小雅几乎每天都要去理发店,将乌黑亮丽的长发越剪越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控制不住地一直想弄头发。
在理发过程中,年轻的发型师轻抚卫小雅凌乱的头发“你的头发从没烫染过,很健康,我在网上看到一款发型很适合你,我帮你烫染出来,你就知道自己原来还可以更漂亮、、、、、、”
“不用”
“真的很好看,跟梨花烫差不多,但是没有梨花烫那么卷曲、、、、、、”
“全部剪短”
发型师不耐烦地拿着剪子将已经齐肩的短发又剪了些。
“再短一点”
“再短就不好看了”
“没关系,剪就是了”
发型师无奈地又剪了几剪子。
“再短一些”
“已经没办法再短了,后面这里已经握不住了”
卫小雅顺势伸手抚摸头发,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后脑勺几乎变成了寸头,逆向抚摸的时候扎得手疼,一时间她只想哭,很想哭。
“你那么健康漂亮的头发就这样被糟蹋了,你是读书压力太大了吗?”发型师兀自说着。
卫小雅没有接话,付了钱,沉重地离开了。
走出灯火辉煌的店,才发现外面下着冷清的雨,她脑海里闪现出地理老师曾经讲过“现在的雨叫梅雨,‘梅子黄时家家雨’的梅雨”她感慨着为什么世间万物都可以那么美,都可以追寻源头,偏是只有人类那么复杂,人的感情更是没有道理、规律可循、、、、、、
她撑开那把心爱的雨伞,不经意间发现干净整洁的伞上不知何时已被老槐树的落花染上丑陋的斑渍,那污秽已经浸润伞叶,再也洗不干净了,一瞬间,她不再爱这把伞,甚至开始厌弃、鄙夷它,她决定将它永远封锁在箱子里。
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欺骗、谎言,整个世界随时要毁灭,为什么其他人还那么若无其事、怡然自得,那些挽手的情侣幸福吗?因为什么而认识,又因为什么在一起呢?是爱情?权贵?金钱?欲望?亦或寂寞?
这些树、这些花、这些草就这样站在风里雨里,它们会难受吗?会觉得不公平吗?会羡慕能够虚情假意的人类吗?卫小雅在她和姜楠曾经走过的长桥、芒果街、公园来来回回漫无目的游荡着,她不想来这些地方,只是不由自主就到了,她什么都没有想,但又什么都在脑海里缠绕着。
她蹲在小溪边,曾经清澈明亮的溪水全部变得灰蒙蒙一片,水面的波光粼粼射进深邃但再不明亮的瞳孔里,她想就这样缩进这浑浊的溪水里,让溪水堵住她的耳朵,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听;蒙住她的双眼,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看;塞进她的嘴里,她就可以不用自怨自艾;灌进她的脑子里,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流进她的心里,她的胸腔就可以不空、、、、、、她想或许纳西塞斯并不是失足跌落河里,心里住着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是那么痛苦、那么绝望,以至于湮灭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突然意识到“我为什么会蹲坐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教室学习吗,我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是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吗?”如梦初醒的她大步朝着学校跑去。
临近高考,省上领导要来视察学校,学校领导便安排学生停课将全校各处打扫干净。
阳光透亮的清晨,一夜不曾合眼的卫小雅早早跑到学校打扫卫生,她爬上高高的窗户栏,站在能容纳下她身高距离里最高最高的那一支上,一只手紧握着打湿的报纸,一只手抓着胸前的一支窗户栏,她轻轻侧身,转头向后张望。
身后是宽阔的操场,卫小雅以往从未用这样的视角环视学校,她觉得身后的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得不真实,就连浑身长满刺的雪松树都在向卫小雅张开双臂,像是在说“生而为人太痛苦了,我不想再看你这么痛苦了,过来让我抱抱,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好啊,我这就来,谢谢你愿意接纳我。”身体往后倾倒,慢慢松手的时候,一瞬间卫小雅感觉自己身体轻盈得像只羽毛,她的内心从未如此平静过,过往的种种历历在目,但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她觉得自己解脱了。
“卫小雅,你爬那么高,注意安全”一个嘹亮、醇厚的声音将卫小雅拉扯回来,紧紧束在窗框上。
卫小雅寻觅着声音的方向——慈祥睿智的班主任正面带微笑仰望着高处的她。
卫小雅突然反应过来“要是我从这儿掉下去了,罪过应该都在这善良、慈祥的班主任身上吧,他这么好的人,我不能陷他于不义。”
卫小雅仔仔细细地将窗户擦干净,小心翼翼从窗户高处下来,顿时她多了一份莫名的温暖和轻松,她知道这温暖将会伴她一生,告诉她不要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