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早陆谦出门去步驸马府退了亲,晚间,一大家子却聚在了一起用饭。
“自打我回来,咱一家人还没有好好的吃顿饭。今日便一起聚一聚,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陆谦高兴的脸都红了。
白日才替陆离退了亲,此时瞧着却绝无半点儿不忿,反而还一副开心的样子。
宁木仙的脸上也带了笑,看的兰姨娘和陆清湘心下是一阵狐疑。
陆谦终于不卖关子了,“离儿的病好了!”说完便咧了嘴笑。
陆老夫人的脸上也挂了笑意,双手合十,“真人保佑,护佑我陆府。往后可要仔细身子。”这后半句却是对着陆离说的。
陆离看着老夫人的眼神,心中一暖,起身给老夫人行了礼,“托祖母的福,我终于醒了。从前混沌,少在祖母膝下承欢,往后离儿可定要多去祖母面前晃悠的,您可别嫌我烦。”
说完一脸笑意,眉眼弯弯,看着甚是讨喜。老夫人心中熨贴,笑意也更真诚了几分,“你先好好讲养身子吧,养好了身子再来我这里撒欢儿。”
那边厢祖孙其乐融融,这边兰姨娘和陆清湘却吃惊过后,心里更是不忿了。
从前她傻,祖母父亲都都偏疼她,她们还可以说服自己是可怜她。可如今她不傻了,有了这陆府嫡女的光环,祖母、父亲甚至外人恐怕就更加的看不到她们母女二人了。
“得去给真人上柱香,感谢真人护佑。得了闲,去青云观上柱香吧。湘儿年底就及笄了,也去祈个福。你们这些小的都去,做个伴。我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你们可得记得替我多添些香火钱。”
陆老夫人今日也难得的话多,许是心情好。
一家人不管是真心实意的高兴的,还是各怀鬼胎的,杯盏相交间这面上真的是一派其乐融融。
这日,陆府女眷上了两辆马车往青云观进香去了,自是宁木仙同陆离一辆当先,兰姨娘同陆清湘的马车在后边跟着。
时值深夏,出门的早,也能感觉外边那一阵阵热气向马车里扑来。
幸得有风,顺着帘子时不时顽皮的卷进来再略出去,赶走一丝燥热。
进了山便凉快许多,路边的草木绿的逼眼,陆离掀开窗帘看的认真。宁木仙见她好奇的样子,目光爱怜而又欣慰。
不是什么节日,来青云观拜祭的人算不得多,却也不少了。
求什么的都有,远处甚至还有一棵备受荼毒的老银杏树,也不知活了几百年,甚是粗壮。只那枝桠间却挂满了红绳木牌,想来便是这观中的姻缘树了。
陆府女眷一块在正殿拜了拜,跪在蒲团上,一个个皆闭目诚心的求着,拜完又添了些许香油钱。
陆离看的暗暗咂舌,这青云观的香火可真算的可观。
“姐姐,我随湘儿去那边抽个签,我们几时回去便在观外马车边碰头吧。”兰姨娘拿帕子在脸旁扇风,她是真的怕热。
宁木仙知道陆清湘年底便及笄了,她定是想替她求求姻缘。她也乐得自在,便开了口:“难得出来一次,青云观的素斋是出了名的,我们用过午饭再回去吧。你且安心带湘儿转转,别耽搁了用饭便好,用过斋饭后,我们再一块回去。”
兰姨娘面上的笑意真诚了两分,“听凭姐姐安排。那我们一会见了。”
说完便牵着跃跃欲试的陆清湘径直往姻缘姻缘殿那边儿去了。
宁木仙看着陆离四处打量目不暇接的样子,也笑了,“你小时候是常来的,让飞絮陪你去四处转转吧。若是累了,便唤人带你去香房歇着,飞絮是知道路的。”
宁木仙笑着看她二人走远,回头又去了大殿寻个蒲团跪下,诚心祈求,替陆离祈福。
陆离东看看西瞅瞅,瞧见那边有抽签的,便凑了过去。
一阵摇晃,一根签掉了出来,上书:向死而生,勇敢慈悲。
陆离拿着签一头雾水,飞絮便指了指远处,“那边有人解签。”
“那我们过去看看。”陆离笑眯了眼。说句大不敬的话,她并不怎么信鬼神,只这来道观,抽签解签还是十分应景有趣的。
走进了人群,陆离抬头看见一抹月牙白。一名看上去二三十岁的俊朗的不像话的道士坐在那里给人耐心的解签。
一身月牙白的衣裳,头发被一条同色丝带一丝不苟的挽在头顶扎了个道人髻,容貌清朗似山间清泉又如云中霁月,有如画中谪仙人。
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围在那里解签,也不知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又有几个是为美色所惑。
陆离摇了摇头,红粉骷髅美色惑人啊,想来这青云观解签的收入一定相当可观。
陆离扭了头直接走了,飞絮急的拉住她,“小姐,这会儿再不排队,真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人太多了,不解了吧。”陆离决定放弃,本就是出于玩乐随意抽的签,既是解签如此复杂,那便算了。
飞絮却不依,“那可不行,哪有抽了签不解签的。不然您先去香房里休息,我去帮您问问。”
陆离看她坚持的样子只得应了,自己打算去四处转转。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您可莫要走远了,从这里左转路过一片竹林再右转走一阵就到香房了。到那随便拉个人问问陆府的香房在哪就有道士领您过去了,可莫要走丢了。”
陆离好笑的摇摇头,这是还把她当个孩子呢,“知道了,你就放心吧。若是排累了就早些回去,这么些人怕是排到午时也轮不上你。莫要白白挨累了。”
“我知道了,小姐你去吧,我一定帮您问好。”飞絮捏了捏拳头,一脸坚定。
看着人群中帮她排队的飞絮,陆离心中泛起一丝暖意,飞絮同爹娘一样,是真心实意关心她的。
陆离回过身来,漫无目的的开始在观中闲逛。
袅袅香烟,人群往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闲适。
走到一片幽静的竹林,一个人都没有。陆离转到竹林深处,伸手抚上一棵挺拔的青竹,心里面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陆离拍了拍青竹,俏皮开口:“我从前定是极喜欢你们吧?只看着你们我便心生欢喜。你们知道吗,其实醒来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很害怕。”
陆离捡起一片竹叶放进自己的荷包里,却从袖子里掉出一枚竹签。
一拍脑袋,“竟忘记把你留给飞絮了,也罢,看来是解签与我无缘。”
陆离的脸上泛起笑,对着竹子喃喃自语:“如今我却不怕了,爹娘待我极好,我很开心,从前的事,忘便忘了吧。”
陆离心中一片安宁,面带笑意,伸出手去将那根竹签随意的往后一丢,似是要将所有的烦恼与不安统统抛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