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陆离换上了早先送来的按着她的尺寸做成的白鹿书院的人院服,对着铜镜转圈欣赏。
白鹿书院的院服是统一样式的,都是白衫蓝裙,胸前绣了一只白鹿,看上去甚为精神雅致。
据说白鹿书院当年选址的地方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鹿,极为罕见,示为天降祥瑞,所以便由当今圣上亲自赐名,白鹿书院的牌匾也是今上亲自挥毫写就的。
陆离本想同陆清湘乘一辆马车,姐妹俩作伴一起去书院。
陆清湘以挤一块太过闷热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拒绝完再不给她搭话的机会,直接叫了婢女绿丝上车走了。
陆离看着远处枯黄的叶子,挠了挠头,很热吗?莫非是传说中的秋老虎?
今日是第一回去书院,再耽搁不得,飞絮急的直跺脚,直接就往马房要车去了。
陆离跟她一块来了马房,车夫还没套车,陆离看了看天色,想了想从飞絮接过自己的包袱系在肩上,“飞絮,今日我自己去就行了。我骑追月过去,定不会迟到。”
“那怎么行,若是被人看到了,要笑话小姐的。”飞絮急了。
陆离却没时间再纠缠,拍了拍她的肩膀,对着她眨了个眼,“相信我,你家小姐可不是吃素的。师父这几个月可不是白教的我,没人能欺负得了我。”
说完再不管她,直接牵了追月翻身利落上马,“你就在家老实等我回来。驾~”
陆离一夹马腹,追月便如那离弦的箭窜了出去,飞絮远远的看着卷起的尘土,认命了。
陆离远远的便见着了陆清湘的马车,她走的可真慢。抿嘴一笑,追了过去。
陆府的马车很普通,陆离原本是不可能认得出陆清湘的马车的,可她的马车窗帘上是绣了莲花的,陆离刚刚可是扫了一眼她的马车的,自然注意到了她那微妙的少女心。
这会儿陆离远远的便见着了前头马车帘子上明晃晃的莲花,脸上挂出玩味的笑。驱马上前走到窗帘边,故意捏了个纨绔轻佻的嗓子。
“小娘子真是好生狠心,就将我一个人扔下了,人家的心好痛。”
说完自己先忍不住乐了,解下自己身上的包袱,挑了窗帘直接丢进去,“你也不等等我。这头一天上书院就不坐马车,太过显眼了。不若我俩挤挤,想来热不哪去。”
陆离马都没停,直接一个蹬腿借力就跳到了马车上。车夫看得一愣,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姑娘便直接打了帘子探进了身去。
车厢里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就皱起了眉头,没等反应,窗帘一挑,一个包袱就被丢到了他的腿上,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也跟着探了进来。
车厢里的人并不是陆清湘,而是一名男子,还是个眼熟的男子。
马车里的男子正是那日青云观里,被她拿竹签砸了,便自作多情的以为她是刺客的那个男子。
那时她还不会武功,一个弱女子被他拿竹签抵着喉咙,那叫一个可怜无助。
此刻这男子衣衫穿的颇为松散,许是嫌热,那本该穿来清俊雅致的白衫领口敞开不少,露出一片如玉的肌肤。
男子的腿上此时还压着一个大包袱,那蓝色的衣摆都被压的抗议出了一道道褶皱。
男子原本慵懒的眼神在看清那颗探进来的头的主人时,眸子瞬间清明,变得冷沉。
陆离一见不是陆清湘,自己也不禁愣住了,更没想到会是那日的冤家。
赶紧扯上一抹尴尬的笑,陆离一把将那包袱攥在手里,想要退出去,“不好意思,上错马车了。”
那男子眸子幽光一闪,却扯住了她的包袱,没有松手。
“我让你走了么?”
陆离听得他声音的霸道,扭头见他的眼睛,知道这个难缠又疑心病的家伙定不会那么简单就让自己脱身,干脆松了手不再扯包袱,直接迈脚进来坐在了他侧边的凳上。
“都说了,是误会。我以为你的马车是我姐姐的。”陆离不满的小声嘀咕,“一个大男人家马车帘子上绣莲花。”
到底是自己理亏,陆离有些底气不足。
男子看着她,眼中却露出一丝阴沉,“你上次说你不会功夫?三番两次拿东西砸我,还说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陆离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又忍不住带上了些小骄傲,“谁骗你了,我之前确实不会武功。不过师父都说我是奇才,几个月而已,如今已算那么一点点点小有所成。”
陆离伸手比量了一下,心里却是得意得很。怎么样,看姑奶奶这回会功夫了,再不敢拿东西抵我喉咙了吧。这人啊,有武功傍身,就是不敢让人再随意欺负。
没等陆离再得意,一道阴影欺了过来,将她压得直抵上了车厢上的木头。
男子眼中闪着危险的光,“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离我远点。”
后面的字他没有说出来,陆离却打了个寒颤,这个男子也太阴沉了。
摇摇头,不想丢了气势,陆离目含讥讽的开口:“你是白鹿书院的学生,我也是。我的目的只是去书院上学,你若不想见我,那你往后便绕着点走。”
说完还白了他一眼,迅速的扯过自己的包袱溜了出去,叫车夫停了车自己飞速的下了马车骑上追月,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了。
这么一耽搁,陆离就直接骑着追月跑来了白鹿书院的门口。
远远的见着陆清湘恰刚下了马车,陆离心中叫苦:你可真是害我不轻。
白鹿书院门口停了一排马车,各位袅袅婷婷弱风扶柳的大家闺秀,也有鲜衣怒马满面春风的朝气少年。
大家大多是坐了马车来的,只有个别男子少年意气是骑马来的。而闺秀里就只有陆离一个人,是骑着马挎着个包袱便直接来了的。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陆离骑着马缓缓走过,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声:“那是谁家的土包子,怎么骑个马就来书院了?”
“不知道,真是没有规矩,丢死个人了。”
有些小姐忍不住拿帕子遮了嘴,指指点点。
陆离笑了,目光直接而又真诚的对路边一位小姐开了口:“这位姐姐,白鹿书院可是说了不许骑马?”
那少女被她一点名,目光有些许慌乱,见大家都看她,便挺起腰板,眼神飘向侧边并不看她,“那倒是没有。”
“那我骑马而来,又有何可丢人的?白鹿书院之所以备受大家推崇,因为它教授课程从不分性别男女。女子也可以习君子六艺,既是有射、御,那我今日骑马而来又有何可丢人的呢?”
那女子脸色涨的通红,却再接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