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风平浪静,云府里没传出一点波澜。
楚幽俊朗的面容上,此时一双眸子却噙了阴鸷,出了府。
他本就俊俏,就似那种话本子里惯常出现的大家公子,走在街上也不知能哄走多少姑娘家的芳心。
此时他却没心情理会路边的花花草草,一路策马奔向云府。
进了门直接将马鞭甩到迎上前的老管家怀里,一边面色不善的问道:“你家主子呢?”
云府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干活的下人,管家迎着楚幽去了花厅,一边走一边为自家主子解释,“小侯爷,公子不知您今日到访,昨夜多饮了几杯,现下还未起床,已经着人去喊了,还请您多担待。”
楚幽紧皱的眉头松了几分,哦?还未起床。
“这都快晌午了,你家主子还未起?怕不是身体不适?还不赶紧着人就看看?”
挥了手示意他赶紧去,自己则不紧不慢的在花厅里一边饮茶一边等着。
没过多久,云入微便过来了,一头长发乱糟糟的,似是并未来得及仔细梳理,只歪歪斜斜的在头上斜了个髻,脸上更是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衣衫也有些皱皱巴巴十分不堪,身上还沁着一股子酒味。
楚幽皱了皱眉,云质子的相貌是极好的,是这京都里唯一能跟他不相上下的。就是为人委实太过不堪了,他很是看不上。
“小侯爷”云入微歪歪扭扭的行了个礼,还打了个嗝,一股子酒味,楚幽掩鼻皱眉,决定直奔主题,不在这个草包身上浪费时间。
“昨夜我派人给你送来的姑娘可还满意?现在何处?”
云入微歪着头似是很努力的想了一下,紧接着瞪圆了眼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楚幽端起茶盏来掩饰自己满是喜意的眼睛,这是成了?负荆请罪来了。
翘起一只腿,楚幽坐直了身子打算听他怎么说。
云入微哭丧着脸,“小侯爷,您可不能跟我开这种玩笑。您与未婚妻打情骂俏,也不能捎上我啊,我惶恐!可是哪里惹您与陆小姐不快了?要这般捉弄于我。”
云入微委屈的一脸小媳妇样,楚幽勉力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哦?我竟不知入微兄此话何意?起来说话,地上凉!”
一边说着一边还皱着鼻子伸手将他给拽了起来,嚯,这酒味,可够呛人的。
“昨夜陆小姐凭空出现在我房里。然后我一看,这小丫头毛都没长全的样子,也太干瘪了,也不知是谁扔到我床上的。因为不合我的口味,所以我...我没有兴致,一时不举......”
楚幽听到这里险些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不愧是草包质子,居然可以如此面不红心不跳的说自己不举。
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楚幽坐直了身子继续听。
“幸好我一时不举啊!衣服都还没脱,陆小姐就醒了。我一问她是谁,一听,这不是您的未婚妻吗!我惶恐啊,就赶紧派人把她连夜送回陆府了。”
云入微一边说着一边还擦了擦额头的汗,似乎很是惊心动魄。
楚幽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自己说的?你就这么给她送回去了?”
“对,您放心,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染指您的人!我没碰到陆小姐一丁点!人是连夜送回去的,没惊动任何人!谁也不知道!”云入微一边说着一边举着手指信誓旦旦。
楚幽走了,谁也不知小侯爷为何离开云府的时候,比来的时候更加阴沉,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云入微吐出嘴里的酒珠,接过夜鸦递来的茶水漱过口,又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舒服的叹了口气。
夜鸦的眉头皱了皱,“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太过委屈您了。”
云入微却笑了,“这点算得了什么,快了,若一切真如我所想,那离我们回北境的日子就不远了。”
说完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递给夜鸦,“将这封信送给陆小姐。”
夜鸦接过点头去了,云入微心情甚好。
流苏去给她拿饭了,陆离正坐在桌子前发呆,一封信就落在了她的桌子上。
陆离抬头,看见夜鸦瞥了她一眼之后消失了。
将信里裹的小石子丢在地上,陆离展开信看了起来。
陆小姐别来无恙,今日一早小侯爷来兴师问罪,在下惶恐,已然搪塞过去。请小姐莫要忘记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呦。
陆离能想象得到云入微那欠揍的让人手痒的神情,看完后拿火石点起蜡烛,将那信烧了个干净。
信虽短,该交代的却也交代了。她确实欠他一个人情,找机会还他便是。
知道了昨夜之事是楚幽策划的,陆离心中还是有些不解。
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傻了,又或者昨日出去的时候被他不小心撞见了?
陆离正想的认真,流苏提了饭盒回来了,嘴里还不满的嘟囔:“小姐你看,又是剩饭剩菜。”
突然陆离想到了什么,“南街那个当铺富贵坊是谁家开的?”
流苏愣了一下,抱怨饭菜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吞回肚里,呆呆的回答:“是长公主名下的产业,不过据说现在交给小侯爷负责了。”
陆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切都想明白了。是自己大意了,看来楚幽应该也知道她不傻了。
她能继续装傻的时候,不多了。
看着清汤寡水的剩菜同两个偏硬的馒头,陆离皱了皱眉,她自己吃什么都可以,但是宁采薇的身子却是需要补一补的。
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同二十两散碎银子递给流苏,“去给木棉姑姑送去,让她想办法给母亲改善伙食。吃进口的东西,还是自己人做的比较放心。”
毕竟有人能给宁采薇投毒,吃进口的东西,嫌疑便最大。
流苏收拾好碗筷,咽下嘴里的馒头,一抹嘴,接过银钱点点头,一路小跑着出门去了。
陆离的手在桌子上无意识的轻轻敲着,心里仔细盘算着。
依然没有人监视她与采薇阁,兰姨娘那边更是全不管她们两院的,似乎她与宁采薇的死活全与她无关。
也不知她究竟是太沉得住气还是实在不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可这又与流苏平日里给她说的兰姨娘的性格不符。
这便与她最初的妻妾相争的想法出入太大,很难不令她多想。
可如果是其他人要害她们母女,那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看来还要多打探一下之前的事情,希望能多发现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