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大早,杨祎就搭乘中巴车回到了南播镇,除了想留出更多时间学习以外,更主要的还是因为家里的气氛已经越来越不和谐,父母之间已经开始为生活上的琐事经常争吵,杨祎的文章发表本来是件应该高兴的事,结果在父母那里也变成俩人互相攻击的矛头之一。
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父母争吵的本质其实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个年代教师的待遇还没有提高,父母的工资除了供自己读书和家里开销以外,还有各种亲戚之间的往来花费,尤其是大舅家里的那位小上帝,自己的表哥高原。
高原只比杨祎大半岁,不过作为高家的长子,在母亲家族里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大舅近几年跑货车挣了不少钱,大舅妈更是农业银行的职工,家境比杨祎家好太多,所以造就了高原心高气傲气量狭小的性格。
如果只是性格也就罢了,更麻烦的是自从四年前高原就从老家务川县上来播州市另一所重点航天中学读书,由于航天中学在播州北部离杨祎家大坪镇很近的缘故,高原几乎每个周末都要来杨祎家里打秋风。吃喝抹净不说每次离开前母亲还要给他十块钱的路费,要知道杨祎坐车到更远的南播镇也就只花三块,这其中的差价日积月累可不是个小数目。
关键在于母亲也是有苦说不出,前世的她跟杨祎诉苦时提到过,之所以这么优待高原,是因为杨祎刚出生时父亲就去了省城读本科,没人照顾当时身体就不好的母亲,要不是大舅经常的接济恐怕杨祎夭折都有可能,所以对母亲来说现在就是还人情债的时候。
但是父亲却似乎并不接受这种看法。出于自尊心也好、心疼钱也好,父亲在每次高原来家里过后都会对母亲大发雷霆。而母亲心里的苦闷不被父亲理解,也只能硬怼回去,被揭露伤疤的父亲更是暴跳如雷,随着时间推移家里的气氛也是每况愈下,经过多年后累积负面情绪的一次猛烈爆发,这个家最终分崩离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从两兄弟都上高中以来,也许是因为杨祎回家次数少大家学习都忙,高原来杨祎家里的次数少了很多,杨祎重生以来都没遇到过他来,不过想起以后总会遇到他杨祎心里还是有点烦躁。
前世杨祎在省城工作后,由于一次搬家事件导致和高原闹翻,从那以后都再无来往,直到重生前都没有改观,现在的他对高原那种小器的性格依然是不以为然,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杨祎知道高原的事情没两年就会过去,父母后来十几年因金钱、房子等事情所导致的价值观冲突才是父母老年离婚的核心原因,重生后的他也并不觉得能改变成年人的价值观,但宽裕的经济和自己如火烹油的前途应该会延缓这个过程的发生。
还是要尽快赚大钱才行啊,杨祎心里长叹一口气,握了握衣服里那张硬壳纸的存折,决定暑假找个工作日去把证券账户开了。种一棵树最好的时机是十年前、以及现在,投资同样也是如此,虽然离奥运年A股的首次超级大牛市还早,这几年的行情过于久远自己也没什么印象,不过提前布局总是没错的。
回到学校时候还早,路过运动场时看到自己寝室的几个人都在下面的篮球场上,和班里其他寝室的男生激战正酣。看了看对面正是以杜宇航和林冲勇为首,这俩哥们人高马大不说技术又还娴熟,在他们的带领下,自己寝室的人明显处于下风。
杨祎本来想下去打个招呼,却意外发现任晓琪靓丽的倩影正坐在第三阶梯的看台上,和身边的王楚梅对运动场内指指点点,她背对着杨祎所以并没发现他。犹豫了一下杨祎还是决定先回宿舍,因为下午要去周菲妍家吃饭,他手里提着父亲送给周伯伯的酒,有点不太方便。
还没迈出步子,眼尖的牛耀理一下就看到了杨祎,挥手大声喊道:“鬼子!你回来了哟?下来打球啊!”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杨祎,任晓琪和王楚梅也扭头看向他。
杨祎摇头拒绝道:“算了,没见我手里提得有东西吗?先回寝室去放着。”
“快点下来哟!别啰嗦!东西喊班长她们帮你先收着就是了。”牛耀理哪里肯放过他,几个箭步冲到看台后的大道上堵住想跑的杨祎,笑呵呵地拉扯着他往下走。
“哎哎……不要拉我的书包!好好好,我下去打还不行吗?你先放手!”杨祎狼狈地挣脱牛耀理的魔掌,卸下书包走到王楚梅跟前道:“班长大人,东西你帮忙给我看一下吧。”
王楚梅眼珠骨碌碌地转几下,笑道:“哎呀~~你看到我这里都没空地儿了,你放到任晓琪那边去吧!”说着往任晓琪身旁的空位一指。
杨祎这才看向任晓琪,一转头就发现任晓琪那双美丽的丹凤眼正直直地盯着自己,也不说同意和拒绝,就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而旁边坐着的女生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隐约间还有几丝声音飘过来:“杨祎不是一直喜欢的都是任晓琪吗?”“你消息落后了,他现在在追二班的周菲妍!”“那上回任晓琪生日他为啥子跑去搅和?”
杨祎觉得有点尴尬,连忙绕着走到任晓琪旁边把书包和酒都放下,对她笑道:“任晓琪,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多谢了哟!”说完不等她回复,转身就落荒而逃,他可受不了女生间那种浓烈的八卦气息,再多待一会怕是老底都要被揭穿。
任晓琪目送杨祎蹦跳着从看台跑向篮球场,凤眼里掠过一丝促狭的意思,嘴角也不自觉地弯起美妙的弧度。
一来到场上,牛耀理就指着杜宇航道:“鬼子!你上去防他!”杨祎点点头就靠近杜宇航身边,正运球的杜宇航见了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步伐突然加快左晃右推娴熟地一下就将杨祎过掉,然后高高跳起在男生们头上将球往篮板上一扔,篮球碰了下篮板后落进篮筐里,从网兜尾部掉落下来。
杨祎无奈地看着杜宇航的表演,前世的他对篮球一直不感冒仅仅只是会打而已,哪里防得住班里篮球打得最好的杜宇航,牛耀理这家伙也真是心大。不过转头看看被换到场下比自己更加瘦弱还矮一头的刘参军,杨祎也只好苦笑着跟上杜宇航,然后在杜宇航花式过人下再次华丽丽地充当了背景板。
又是几次打穿杨祎和他寝室的所有人后,杜宇航倨傲地跑回自家半场,对牛耀理得意地道:“老牛,30比10了哟,你们还需要继续加油呀!”
“老子晓得比分!不用你狗日的提醒……”牛耀理也有点火大,这场比赛是两个星期前就约好的,本来估摸着就算打不过杜宇航寝室应该也差不了太多,却没想到从杨祎上场来后,杜宇航这小子跟疯了一样,连续投进四个球不说,还都是单枪匹马打穿自家五个人,实在是有点丢脸。
“哟哟哟……我只是随口一说,不要输不起嘛~~”杜宇航脸上那炫耀的笑容令杨祎皱眉,尤其是他每次投进球后都要往看台女生堆里的任晓琪看上几眼,让杨祎心里更是有点不爽起来。
“比赛还有十分钟,输赢还没定呢,继续打!”不管心里怎么想,牛耀理嘴里还是很硬,直接将球发出传给了吴远林。吴远林也运着球往前冲,却被杜宇航和林冲勇拦住,左冲右突就是过不去,一个不慎还被林冲勇一巴掌将球打掉。
杜宇航眼疾手快地上前控住球,作为后卫的杨祎见势不妙赶紧回撤,杜宇航长驱直入冲到三分线前,杨祎以为他又要越过自己上篮。却没想到这家伙停下脚步,两手握住篮球瞄了瞄,然后轻轻跳起手腕一翻,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精准地掉进了篮筐里。
“哦耶!三分!”杜宇航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还专门对着女生堆里任晓琪比划着,女生们都配合地发出“哇哦”的惊叹声,连任晓琪也都是含着笑给他轻轻鼓掌。
“麻痹哟!杜宇航今天是吃了春药吗?”吴远林恨恨地将球往地下一摔,寝室里就他和牛耀理篮球打得还行,他们队的10分都是他俩得的,其他人几乎都是背景板连稍微抵挡都做不到,让吴远林很是气闷却又不好对室友发火,只好对球发泄。
只有杨祎静静地体会着刚才杜宇航投篮的动作,脑袋里如同有齿轮在咔咔作响,很快他就觉得有点把握了,对牛耀理喊道:“老牛,把球给我试试。”
正捡回篮球的牛耀理随手扔给了他,杨祎将球学着杜宇航的样子握住,走出三分线,对着自家篮筐瞄准,身体跳起也是手腕一翻,篮球飞上半空再往下,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连篮筐都没挨着,擦过篮筐下破烂的网兜掉在地上弹跳起来。
“我噗……哈哈哈伟哥啊!”杜宇航拍着脑袋作出不忍目睹的样子嘲笑道:“你以为三分球是个人都能投进嗦?”
杨祎没理他,回味了一下应该是自己刚才的力道小了点,下次再多用点力就好了。这时对方已经不耐烦地道:“喂!你们寝室还打不打了?不是你们自己说还有十分钟的吗?”
“打啊!为啥子不打?”吴远林的声音已经明显带有怒气,牛耀理将球发给他,他独自运着就冲向对方,杨祎跟在他身后随时预备着。
也许是怒火加成和照顾对方面子的意思,杜宇航和林冲勇都没太过于防守,主动让吴远林突破掉,吴远林三步上篮跳投,眼看球在篮筐上转了两圈居然没进去而是掉了下来。吴远林连忙跳起,在肖显林和樊新云的包夹下将球拨了出来,站在外围的陈剑甲得到了球。
马上杜宇航和林冲勇就逼了上去,陈剑甲抱着篮球不知该怎么处理,正好看见杨祎从中圈跑过来招手要球,就将球扔给了他。
杨祎接到篮球,大脑快速运转,顿时那种时间变慢的感觉再次袭来,他在三分线外站定,学着杜宇航的动作跳起,用恰到好处的力量将篮球推了出去。本来还要上来防守的杜宇航一看杨祎这姿势,顿时放松下来,看着飞出去的篮球,嘴里已经笑出了声:“呵呵伟哥啊……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