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妥,”李梵音反驳地一本正经,“若是两个瞎子岂不是无法示爱了?”
他的声音近在跟前,这让裘彩撷险些坐不住,不由侧过了脸看着那株梅树,“大抵,也有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钩钩腰肢这类的吧。”
“噗嗤!”对面的男子忍俊不禁,倒也没有因此觉得裘彩撷为人轻浮,毕竟提问的是自己对方倒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是我的不是了,你才九岁,而我也是久卧病榻不懂男女之事。只是,帮你若说真有什么图谋,恐怕是你冲/撞我的那日令我对你高看一眼,总不希望被我看重的人是个叫人瞧不起的。”
别人说瞧不起的时候倒不觉如何,唯独李梵音亲口说出瞧不起的时候裘彩撷偏偏觉得那么羞愧难当。不过也有可能,确实从来不曾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瞧不起她,她爹爹可是裘相。
“咳,我有丞相爹爹,又能得你看重,多有面子呢?他们怎么敢瞧不起我!”
“这怎么同呢?阿彩,美好的事物是事物本身令人产生敬慕却不是因为什么外物的加持,否则一旦这些外物都黯然失色的时候对这事物来说岂不是天地都倾覆了吗?”
裘彩撷敛下心神,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不过面色倒是不似刚才那番病态的嫣红。她本就是一个性情急躁的人,能够这么安安静静地和人只是聊天不做些别的玩乐已是十分不可思议,偏偏……
“神奇得很,我爹爹翻来覆去的和我说这个道理,引经据典、以身作则都试过了。处罚禁闭还是例行奖励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我以为我是刀枪不入的人了。但是你说的我好像稍微有一点……触动。”
裘彩撷伸出左手在李梵音面前比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距离,“大概有这么一点点触动吧。”
她说完之后就开始注视着李梵音的面色,但见他面色有一点点凝重,让她一下就联想到了那个总是骂她做“忤逆子”的武太傅,颇有一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仿佛下一秒李梵音也会一甩衣袖丢下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心理倒还舒坦一些,这种被人承载了希望的感觉实在太沉重了。于是她怀着一种奇异的愉悦的心态盼望着扑面而来的指责。
“那我只能再接再厉了,毕竟我虽擅长解惑,但是教人这事倒是头一遭。”他面如冠玉,笑得时候亲切而带着一丝暖色,正经的时候十分正气向上。
他这么一说直叫裘彩撷傻了眼,只有……这样吗?
“你不觉得和风细雨地教育方式对我无效,该转变为****吗?”
“如果这样对你更有效的话我也可以尝试呢,只是我身子弱恐怕多有不济。”
想到他入学第一日被她吓晕过去的事情,裘彩撷现在还心有余悸。拱了拱手说:“没效没效,李梵音你还是好好说话,我会听的。”
看着裘彩撷一脸我怕了你了的样子,李梵音面上无奈。这手却不动声色将原本搁置在小桌上的珊瑚笛复又收入袖中,“我且替你保管,本就是你监生通过后的礼物。”
裘彩撷瞧着那物什心道一声可惜,奈何监生考试对她来说犹如摘星,不努力失败了尚且被人说一句顽劣,努力了还失败只怕是要被诟病蠢钝如猪了吧?
“如此,我只能将这个作为替代赠与你了。”他从袖中取出一枝已经风干了的“樽下幽月”递过来。
裘彩撷只道他周身香气是因为那屋前满是“樽下幽月”继而熏得满杉余味不觉,谁知这人还真的认认真真履行着每次会面必备一枝赠与她的约定,不由感叹这种强迫症患者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自己啊。
裘彩撷喜欢这种味道,也因为这已经是干花可以保存得更久,且市面上的价格也可以出得高些便欣然接过。
她是吃过午饭来的,上了酒楼不吃饭只喝茶免不得得没话找话。
“方才我在外头见到个外国人,长得可凶说话也听不懂,还隐约瞧见个白发的男子。”两手闲着便把玩着花枝,“我瞧着像婆娑国的人,长在北方块头大又凶狠。”
李梵音点了点头,“我道是方才什么惊着你了,累得我白白摔了一回。不过你若有心找这两人记着他二人的容貌外形去京兆尹处比对一下,外国人入我国都是要提交通关文牒的,大都记载了详细得很。”
“不不不!”裘彩撷闻言大力地摆摆手。“这怎么成?他二人也未害过我,莫不是告诉那京兆尹我是叫人家吓了一跳要找人家报仇不成?传到李瑜、王子琦他们耳朵里还不是得嘲笑死我了?”
“莫怕羞。”
“谁怕羞了!”裘彩撷惊跳起来,随后立刻泄气地坐了回去,“好吧是有一点,王子琦还好,倒是那三皇子李瑜没事就和我过不去。我可不想落了下风叫那厮得意了。”
李梵音一脸我是过来人了然的表情,“那厮倒也由得你?”
说到这里裘彩撷兴奋不已,面上表情一刻三变十分鲜活,反倒是李梵音整日里冷淡的面容都被她带动的心绪起伏。
“那是因为他有把柄在我手里,闹得再大都不能告诉家长。说起这个,那日冲/撞了你马车的事,李瑜再三保证没有和他皇上爹爹打过小报告,是不是当时还有第三人在场呢?”
李梵音神色一滞,“当时我人事不清确实记不得了。”
裘彩撷挠了挠头,只当这事儿已是个无头悬案,“算了算了,总归是我们俩不打不相识。”
“你很信任李瑜。”
“嗯,怎么说呢?他虽然不是个好的,但是死要面子应该不会不顾约定这种事的。”毕竟手里还有威胁他的把柄,裘彩撷自信自己看人神准。
不知道被定义为死要面子的李瑜皇子,知道后内心该如何崩溃。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未时过了才分道扬镳各自归府去了。
及至府中,裘相不是不知道这丫头白日外出过,不过但凡是不惹祸上门来的时候裘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是素年来被她折腾地要求越来越低。
午时被裘彩撷和裘子楠联合一番讽刺的秦氏母女夜间倒是没有一起来蹭饭,即便如此裘彩撷仍是显得很是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