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说:“曾经我丢失过她两次,后来又找回来两次。再后来我已经没有丢失她的勇气了,在后来她……”他没有继续说。他只是走进屋子,站在夫人床前许久,掩了掩夫人的被子,走到灯盏前,轻轻吹了口气,灯灭了。
我走进大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没有说话,可能表情过于悲伤,所有人都沉默,连翼德也如此只是皱着眉头。
“好了,我们打了胜仗要开心才是啊。”关羽第一个打破沉默。
“是啊,是啊。”大家都纷纷活跃了起来。
“对,二哥说的对,来都来尝尝我做的菜吧。”赵云不仅是个将军,也会煮个小菜,而这点翼德甚是喜欢。
“放那么多辣啊。”筠儿见碗中都覆盖了红椒。
“怕什么,不就几颗辣椒嘛。来来大家动手。”翼德使唤着大家。
孔明方要动手我便将他的筷子放下说:“你有病在身,不易吃这些。”
他对我笑笑,便放下了筷子。
“这医官还真周到。”从关羽口中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番话,却是让我有些尴尬。
筠儿立马接上说:“对啊,那也得有个听话的病人才行啊。”说罢,大家都笑了起来,我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是。
孔明自笑笑说:“筠儿,二哥还记得你那门亲……”
“我吃菜。”筠儿立马低头不再吭声。
想到身上那刀伤,我也是一口未动。
“师父,你多吃些,你应该是第一次吃子龙煮的菜吧。”翼德边吃便说道。
“你们吃吧,今日我没有胃口。”
“嫂嫂的事,你也无能为力,没什么好没胃口的。”关羽再次严肃起来。
“她也是有伤在身不方便吃。”筠儿脱口而出说道。
孔明只看了看我,并没有问什么。
“师父,是谁欺负你,跟俺张飞说,我去砍了他。”
“只是误伤,不过是吴军小将误把我当做曹营的人罢了。”
“吴军,吴军算屁啊。”他这么一句话大家都沉默了,我对着大家尴尬的笑笑,而后只说困了就离开。
我一人走到刘府门外,到底我还是个江东的百姓。我只是一瞥却看到一匹马,似曾相识,我在脑中思量才明白过来那是伯言的马。
“既然来了,何不相告呢。”
当孔明从袖口拿出拿出两瓶药的时候,我说:“不必了,这些江东都有。”
他不在是泰然的笑笑,只是略显严肃:“那是江东的,这是我的。”
我连夜写了张药单子,将它放在案几上,这药单是给甘夫人的。不是什么治本的药,不过是为了能不像现在那么痛苦。
我该走了。
我悄悄走到孔明房前,不知道该不该敲敲门说声,再见。
许久,我对着屋子笑笑,还是算了,我想下次我还会来的。
我牵着马缓缓地走向大门,我回头看了一眼刘府,心里却不是滋味,我这么一走不知道还要几时才能来。
我抬头,触到孔明深邃的眸子,我尴尬的对他微笑。
“还不睡?”
他点点头:“因为孙权?”
“恩!”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若是孙权知道我一直逗留在江夏,怕是把我当做细作,往后来往江夏定是更不可能。
他没有说话,一步一步走到我跟前。他轻轻的弯下腰,双手环着我的肩。
“沉鱼,你自己要小心。”
我双手环过他的腰,却湿了眼眶。
“我会的。”
没有说保重,没有甄别,他直径走进他的屋子。而我也只牵着马,走过刘府大门,没有再回头。
夜静的可怕,可以将两匹马的蹄声仔细辨别,我知道伯言就在身后,只是他不说,我也保持沉默。
因为赤壁之战的胜利,全城的百姓脸上洋溢着与甘宁大婚之时的不同的笑容。突然想到自己没有将曹操毒害是一个好的结果,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释怀那么突然,只是心里舒坦了许多。
由于人手原因孙权也请我到军营里帮忙,虽叫我帮忙可到议事之时也有意无意的支开我,我想我所担忧的事,终究还是会发生的。
建安十四年春还记得年前和尚香说的那番话。
“沉鱼,你为何都这年纪了,还不嫁?”
我笑笑,而后拨弄刚刚绣好的鸳鸯枕。
“我倒是想。”我打趣的说。
“唉?谁啊?”尚香将脸蹭过来。
“我去看看子期的药熬好了没。”我抬头看到天香皱着眉头,看我的表情略显同情。
“有些事情不必勉强自己。”她依旧皱着眉头。
“我虽不是出生在江东,可是我是在这里长大的,我不会背叛这里的。”
“那你就背叛你自己?”天香的声调太高了些。
我对她笑笑,抚了抚她的蹙眉,我说,我知道怎么做。
她的眼里多了些泪水,多了些怜惜。
天香怀孕了,甘宁在那个晚上兴奋了一夜,他开心的告诉每个人,包括子期,他拉着子期的手说,我要做父亲了。而子期只是乐呵呵的笑着,傻傻的重复那句,我要做父亲了。
这天我和天香正要出门,甘宁再三嘱咐说:“沉鱼,你嫂子就拜托你了。”
我和天香相视而笑,天香说:“不过是出门买些东西,又不是去打仗。”
甘宁傻傻的笑笑,而后对我说:“张昭,张大人家有位公子,年龄与你相仿,子布要我问你,你是如何看的。”
话刚出,天香就暗暗的踢了甘宁一脚,甘宁也意识到了,便说:“我去回了他们就是了。”
我也没多说,只管点头。
大街上,迎亲的队伍排的很长,场面比甘宁婚宴时更为隆重。
“不愧是孙将军的婚事,即使是纳妾也那么隆重。”天香好生羡慕。
“主公的婚事?”我问道。
“哦,忘说了,孙将军也给你送了请帖,晚上记的要赴宴。”
“恩!”
回到府上,尚香就过来迎接我们。
“孙将军大婚,你怎么还偷跑出来?”天香的口气并无责怪。
尚香吐吐舌头说:“那是我二哥大婚,又不是我,留在那里也没用。”
“你见过你嫂嫂吗?”我问道。
她摇摇头,而后又说:“哦,对了,她也姓华,好像是因为赤壁之战,被二哥救得的。”
“那真是佳话。”我对尚香笑笑。
“她好像叫紫鸢。”尚香有些漫不经心。
“她叫什么?”
“紫鸢,华紫鸢。”
“沉鱼,你去哪儿啊?”
“哦,忘了,我去准备些彩礼。”
我快速跑到新娘的屋外。
“华姑娘,您这是?”在外守候的丫鬟问道。
我委婉的笑笑说:“我是郡主叫来,帮夫人梳妆的。”
那丫鬟将门打开,我踏进屋子的心情有些复杂,是惊喜亦或是不安。
我走到红娘身边只说:“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遂屋内只剩下我和紫鸢。
她转过身看到我,有些惊讶,而后又平静下来,转过身继续梳理发髻。
“你为什么要嫁给孙权。”我的口气里有几分责备,几分关切。
“你问我为什么?”她站起来,有些激动,走到我身边:“那我问你为什么,我在曹操那里生活开始稳定,你却要将我赶出去。”
“我都是为了你,曹操妻妾甚多,尔虞我诈,你是斗不过她们的。”我不再是那个处事泰然的沉鱼了。
“好,好,我都知道了,华沉鱼,九年前,那个人带着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被当做是你,被人追杀你知道吗?而你呢,在这里,当了将军的妹妹,生活的不知道有多幸福。”她的声音略显颤抖。
我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紫鸢,你听我说,你不要嫁给孙权,这样的生活不适合你,我要不在山间给你找间屋子,先在那里躲躲,等事情过去了再接你出来。”
她将我的手重重的甩开,眼里充满了仇恨怒视我。
“华沉鱼,你太自私了。”她坐回铜镜前:“出去。”
我知道她的脾气,再说也没有用。
“希望你过得好。”
子期的病又发作了,他缱绻的角落里,不声不响。
“你们先下去吧。”我打发了专门照顾子期的丫鬟们。
我走到子期身旁,缓缓的蹲下,我拉过他一只手,他本能的闪躲,甩开。
“子期,今天,紫鸢出嫁了。你的鸢儿出嫁了。”说完还是忍不住哭了,我的软弱不希望被别人注意,既是知道别人不会把你看成弱者。
他看着我,盯了我许久,竟然哭了,他没有哭出声,只是静静的啜泣。
谁都可以不记得,他不会不记得紫鸢,那个当初被自己抛弃的女儿。那个在心里永远无法替代的女儿。
他哭了许久,问道:“鸢儿,鸢儿在哪里?”
我将他搂在怀里,感觉到他身上的颤抖,轻轻的说:“她很好,明天我们就去找鸢儿。”他笑笑,只有在孩子脸上才能浮现的笑。
我坐在他床头,看他安睡,我想,我本可以带着子期隐居在山野里,静静的过一辈子。我为什么要逞能,想着要杀掉曹操,结果却是这样的结局。想来这样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不过是对子期的,还是对紫鸢的。
“伯言!”我打开门看到伯言站在门口,脸上写满了不解,怜惜,还有同情。
我对他微笑说:“你都听到了。”
他点点头。
我和他来到庭院里,只随意找个地方就坐下了。
“你不是华老前辈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