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他人气急败坏的狼狈模样总是令人心情愉悦。
吕长很配合地做出了一副惊恐的神情，像只受惊的兔子缩了缩腿。
“你们竟然在醉春城里藏着鬼？”
“我们？”赵无垠嘲讽地笑了笑，“如果赵家有这么大的能耐，诸葛明进不了醉春城。“
“我只是这座牢房的看守之一，显然，有其他与我不同心的看守者。”
醉春城只是一间牢房，用于关押鬼的牢房。
吕长不怀疑赵无垠的话，他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与此同时，他也马上意识到驻扎军团肯定是看守者之一，而且持着与赵无垠对立的态度。
守备军不但放任诸葛明进入醉春城，还可能有意无意地引导着他找到鬼的藏身之所。
“鬼是邪恶的化身，正邪不两立，自古就有定论。”吕长谨慎地说着，“诸葛明是斩鬼人，我们是不是该求助守备军，给他些帮助。”
“在你下判断之前，我可以跟你讲讲醉春城的来历。”赵无垠低声说。
“可是如果你想要阻止诸葛明的话，你得尽快行动，而不是在我这儿空耗时间。”虽然吕长很庆幸诸葛明替自己挡下了赵无垠的质问，但是吕长还是得提醒一下他，“你就不怕诸葛明把你们圈养起来的怪物们全部杀完？”
“他成功不了。”赵无垠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那片禁区里的东西，即便是城外部署的守备军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拿下，那里是真正的地狱。”
吕长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
“禁区由诸葛家老爷子年轻时设计，是个巨大的八卦阵，经过不断地修补，增强，没人能在看守者们的一致同意下进入。八卦阵既能将鬼封在墙壁内，也能阻止来自外部的入侵。诸葛明太年轻，他破不开老爷子的阵法。”
从赵无垠的侃侃而谈中，吕长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诸葛老爷子。
他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古怪。
八卦阵虽是赫赫有名的迷阵，然而诸葛老爷子是出了名的不靠谱。
只是他装腔作势，糊弄人的本领是吕长远不能及的。
如果赵无垠寄希望于老爷子设计的八卦阵上，恐怕结局不会如意。
“醉春城始建于二百三十年前，而我们如今站立的地方在以前叫日落坡。”赵无垠沉声说道。
吕长悄悄地端正了坐姿，点了点头。
“山峰被削平了，平坦的高原显露出来。”赵无垠用手向着远处的山腰虚劈，“很多寻常人无法解释的事情，在神人们的领域中都能得到答案。“
“你是说，有人为了给鬼建一座牢房，便让神人们在这云州深山里削平了一座山峰？”吕长语气怪异地问，“你们还关押了不止一只鬼，是一群鬼？”
赵无垠重重地地点了点头。
强悍的作风，细致的保密工作，大批边境军团的镇守。
以及，能抓住狡猾又危险的鬼，将他们制服，送进牢房。
无需细想，打造这醉春城的力量是古国的中心，朝廷。
甚至吕长猜测，赵无垠也是迫于朝廷的压力才来到这醉春城，成为看守者。
要是倾古国之力，造出十个如醉春城般的牢房也是轻而易举。
“一间关押着鬼的牢房，该被永远埋藏。”吕长皱着眉说。
“一只鬼散发出的邪气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癫狂。”赵无垠攥紧了拳头，抑制着内心躁动的情绪，“而一群鬼，它们聚集起来的阴气甚至能够改变环境。在醉春城建成后不久，方圆十里变成了阴气缠绕的恶土，哪怕是一根草也无法生长。”
“唯一能中和这股阴气的，只有人群聚集而散发出的生气。”
“所以，朝廷扩建了这所牢房，吸引人们往来，最后变成了如今的醉春城。”吕长松开了眉头，有些感慨，“只是我有点好奇，近在咫尺的人们没有发现过黑暗中的恶鬼么？”
“他们如果知道了，怕是会吓得屁滚尿流。”
赵无垠微笑着指着远处，阴暗下，吕长无法看清那里究竟是什么。
“关押着鬼的牢房在醉春城的西南，背靠着万丈悬崖，处在守备军的层层包围之中。”
吕长这时才发现，这个缺口面朝的方向，也就是他所朝的方向，正是西南。
比起近处的灯火璀璨，远方的黑暗显得格格不入。
“没有人能完全掩盖一件事，朝廷也做不到。”赵无垠说，“自然会有人注意到禁区的异常。”
“这小部分人中的聪明人不会去追根究底，而其中固执的人会被戒备的守备军拦下。即使他们能猜测出这里藏着鬼，作为一个聪明人，他们也不会声张。”赵无垠淡淡地说，“然而，大部分人会选择性忽视。因为人和鬼是两条路上的行者，本就不该相见。”
“最好永世不见。”吕长轻声说。
清水楼顶与地面之间，仿佛隔了两个世界。
楼顶的人们与底层也不会在相同的路上，何况是人与牢房中的鬼。
“鬼起源很早，它们牵扯到很多东西。只是一味的灭杀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赵无垠低着头，轻声说，“因为，鬼是杀不完的。”
人们虽然没有探寻神人出现的原因。
但是，鬼却实打实地由人而诞生的怪物。
人在死后，因强大的欲念不休，而以丑恶的形态苟活于世，这就是鬼。
鬼的存在只是为了完成那不死的欲望。
然而人都有欲望，只要人还未灭绝，鬼会像附骨之蛆，形影不离，藏在人的影子中。
吕长知道这点，诸葛明亦然。
所以斩鬼人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在扬汤止沸。
他们的效率远不及一只鬼的诞生。
“百年里，醉春城里的鬼的数量既无增多，也无减少。”赵无垠说，“鬼的数量是有限的，它们的数量被某种禁锢限制在一个范围里。朝廷明白这点，朝廷也想要控制住它们。”
“只有诸葛明，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像个闹腾的小孩子，做着些任性又无用的事情。”
吕长似乎被赵无垠对诸葛明的形容逗乐了，拍着大腿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