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
“俗谓祖考魂归,咸具神衣、酒馔以荐,虽贫无敢缺。”祭品之中,楮衣是不可或缺的。因七月暑尽,须更衣防寒,与人间“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出自清乾隆《普宁县志》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俗称鬼节,七月半,佛教称为盂兰盆节。
如果说每年的七月十五是鬼门大开的时候,那么七月十五这天应该有很多鬼迫不及待回到生前的家看看家人才对。
“快点吃,然后我们一家一起去上坟。”妈妈说着把筷子递给司空萱,哥哥都已经吃好了,一家人都在等司空萱。
“上什么坟啊?”司空萱接过筷子奇怪地问。“今天七月十五啊。”爸爸正在收拾拜祭用的东西很没好气地回答。
司空萱喝了口汤忽然觉得奇怪,说:“不对啊,七月十五不是过了吗?”“今年闰七月!”哥哥司空文杰得意的说,哦,明白了,农历七月二十三是哥哥的生日,今年他可以过两个生日了。
有什么可得意的,生在鬼月里的人,有什么好运气,哼!司空萱心里念叨着,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在家族中,死者为大,平日里司空萱可以不做饭,不工作,但是一到祭祀祖先的时候,只要是在家的,必须全家出动,多年来规矩都不变。如果动作慢了,爸爸要骂的,司空萱在上大学时因为此事还挨过我爸的打,想着司空萱就觉得后怕,不由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七月十五是鬼门大开的日子,司空萱从小就看村里办葬礼,爸妈总是去帮忙打理事务,所以对死亡丝毫不怕,甚至都有些习惯了。爸爸把村上的老人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每年的鬼节是全村人都重视的日子,一路上很多人都拿着冥纸,鞭炮,祭品像幽魂一样走着。
大家都很严肃,到了司空萱家的坟地,司空萱的爸爸在合适的树上挂上鞭炮,然后开始摆祭品,司空萱的妈妈在每个石碑前都画一个开口的圈,然后司空萱嫂子搓开黄色的冥纸,就像一把展开的扇子,放在圆圈中,司空文杰点燃冥纸后,用手捏起一张带着火苗的冥纸去点鞭炮,司空萱则负责每个墓前的上香。
“你干什么?!”司空文杰在鞭炮声中对司空萱吼叫,然后夺过来她手中的三支香,司空萱愣了一下,全家都看了一眼司空萱,却因为鞭炮声太响了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在鞭炮声响的这几十秒钟司空文杰把香丢到了地上,踩了几脚,香的火光熄灭了,然后他从袋子里取出了新的香递了一部分过来,司空萱忽然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把香点燃了。
在司空萱家乡的习俗中,日常的墓前祭祀上香是不能点燃的,原因司空萱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不能把点燃的香插在坟头,刚才司空萱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把香凑近火苗点燃了它。
拜祭完了祖先,司空萱去存忧堂守店,一直到晚饭时,司空萱才回到家中,看到家人正围成一桌吃饭,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按照农村的习惯,司空萱迟早要嫁出去,所以不必在乎,最后也就是一个客人罢了,所以连哥哥的儿子,司空萱的小侄子都没有把这个姑姑放在眼里。他们整个大吃特吃对司空萱的回来也只是问了一句:“回来了?”司空萱也只是回一句“嗯!”
“萱萱,吃过饭了吗?”嫂子夹起了最后一块鸡腿礼貌性的问司空萱,司空萱心里念叨着,我是不是应该早些嫁出去,这家里哪里还有我这个老姑娘的位置,怂恿我早点嫁一个有钱的人家,不就是怕我争夺家里的一份家产吗?心里想着司空萱却还很礼貌地说:“吃过了。”
“那喝红梨水吧,快来,就等你了!”妈妈说着从厨房端出一碗梨水,司空萱心想算是难回自己房间了,也好,倒要看看这次他们想用什么方式来劝嫁。
农村红白事都是很大肆宣扬的,就连每年的拜祭祖先都要亲朋聚在一起大吃一顿,菜果然丰盛,应该是中午姑姑来盛情款待后剩下的。司空萱啃着红梨,一家人随便聊着也没说到什么,司空萱忽然觉得这氛围太郁闷了。
“唉,每年都是这样,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今年还两个七月十五,估计要闹很久。”司空文杰有些忧郁的自言自语,嫂子瞪了司空文杰一眼,他忙坐直,对他的儿子说:“司空辕,你吃好了就快点回房间去写作业!”小孩子知道大人要谈话,他很无奈地迈着沉重的步子回房间去了。
“哥,什么意思啊?”司空萱用勺子又捞出一块梨,边吃边问,司空文杰故作惊讶地说:“你不知道啊?每年清明节一到,鬼就开始出动了,然后七月十五鬼门大开,这鬼啊都来阳间了,了结心愿,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一直到农历十月初一鬼门关。如果报不了仇,就要等到来年的七月十五才有可能出来。”司空文杰讲得司空萱全身起鸡皮疙瘩。
司空萱的嫂子不屑地问:“那你说路上出车祸什么的都是这些个鬼在报仇了?”司空文杰点点头,回答:“你没发现每年农历七月到十月死得人最多嘛!”大家都鄙视地看着司空文杰,这也能瞎编。
“不过,也并非全部是意外,还是有些可能的,鬼要想了结心愿一般都是在头七,如果头七没有完成,就要到来年的七月十五到十月初一之间。”常年帮村里办葬礼的爸爸开口说,不是吧,爸爸可是个退休教师啊,怎么可以信这些,无神论者难道在我家不存在了?司空萱目瞪口呆。
“所以,我们商场去年农历七月起火,也是鬼在作怪了?”司空萱有些害怕的问,“哈哈!”一家人的笑声将司空萱掩埋,“四年大学你读书读傻了吧,鬼都是夜行的,你见过大白天出来害人的吗?”司空萱乐得不得了。
司空萱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想,怎么没有见过,活见鬼嘛,但是司空萱不敢说出口,因为她也相信七月十五是个恐怖的日子,说鬼总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