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衣衫破旧却整洁依旧的小少女被一妇女牵着手疲乏的走进了她们的屋里,忙活了一整天的农活早已疲惫不堪,随意吃了简陋的晚饭后妇女便安顿小少女上床歇息。
妇女看着自己年仅八岁的小侄女就要同她一起下地干活,不免心中直泛苦楚,却又无可奈何,所有心酸都只好化为一声叹息。
夜幕降临,万点繁星点缀在夜空中熠熠生辉。
渭州唯一的优点就是这里夜晚的星空很美,漫天的星辰灿烂如梦美好而又遥远。
见躺在身旁的姑姑已入睡后,小少女复又睁眼看向了窗子外边的夜空,从这个角度她正好可以看见黑夜中的满天繁星。
脑海中又想起那个红衣姐姐对她说的话,
“每个人终有天都会变成星星,只是时间不同罢了,这是人无法改变的。只要囡囡抬头,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囡囡娘亲。”
因此她的眼眸正寻找着那最为璀璨的星星。
小少女因营养不良而面色发黄的小脸上生着一对弯月眉,眉下是一双铜铃眼,琥珀色的眸子清澈的宛若琉璃般纯粹。
她正是四年前误认错秋娘的囡囡。
……
第二日,她们所在的村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来者有男有女,皆是容色俊俏,领头的女子身段窈窕,姿容秀美,一身粉色轻裳。
此时正是清晨,囡囡的姑姑正在灶台准备早饭,她便坐在门外的石头上等着,不一会儿只见好些人来到了她家门口。
她们身上穿的是囡囡从未见过的精致衣料,随风吹起,轻如蝉翼,衣玦飘起如晕开一层淡粉薄雾。
领头的女子不动声色的环绕四周一圈,蹲下身看向囡囡,小少女明净的琥珀色眼眸令她一愣,问道:“小妹妹,这是你家吗?”
“嗯,你们是谁啊?”
“你爹娘呢?”
“都死了。”
“那你和谁住在一起?”
“我姑姑。”
这时屋里囡囡姑姑唤她道:“囡囡啊,吃饭了!”
囡囡听后便大步朝屋里跑去,那女子也尾随着她走了进去。
屋里破败不堪,只有几件家具,灶台、饭桌和床皆摆在一块,所有生活起居全在这一块狭小的地方解决。
饭桌上的摆的吃食只有两碗玉米稀粥、一个发黄的馒头和一碟白菜叶子。
只见囡囡二话不说便坐在饭桌前端着稀饭咕噜噜的喝起来,然后拿起发黄生硬的馒头大咬一口,瞧着吃的颇香。
那边姑姑将灶台清理好后转过身,当见到那女子时不禁吓一跳,直问:“姑娘你是来?”
女子不予回应反自顾道:“渭州位于极南之地,气候炎热干燥,每年种的庄稼来年存活的都所剩无几,山高皇帝远的,就算皇上有心拨再多款救济,可这手伸不到这边来啊。三年一小灾,十年一大灾,又是干旱又是饥荒的,你说这谁受到了呢?”
渭州是贫瘠之地,到处荒草枯木,经过前朝的战火后,天曜国灭亡谢尘登基明启国建立,虽说皇帝拨款救济和安顿国内所有贫民,但山高皇帝远的,历代离京城远的知州尽贪污惯了,本来足够的振款最后瓜分到百姓手里却也所剩不多了。
“……姑娘你到底是何意?别拐弯抹角的了。”
女子满眼不忍的看向囡囡,“瞧这孩子苦的,面黄肌瘦,你说要是等孩子再大点,可还养得活吗?”
闻言囡囡姑姑脸色一白,默默的抓紧衣袖愣的说不出话来。
女子察觉后满意一笑,将她拉到屋里边上,亲切唤道:“大娘,您得给孩子找个出路啊,除了吃饱穿暖,还得让她读书写字和学会一身本领才是,否则就算养活大了,总不能继续在这不毛之地待一辈子啊。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来自青月宫的,这孩子颇对我眼缘,看她着实可怜我也于心不忍,贫苦人家的孩子大多能吃苦,心智成熟,我便想着将她收为我派的新弟子。”
她心下惊骇,没想到这女子打的是这主意,正要出言拒绝忽又想起目前她们处境和方才女子说的一番话,于是她便沉默了。
良久,她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嘴边话说:“……我答应你,你带她走吧,跟着我是没希望了。”
这边囡囡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后,抬头看姑姑满脸沉痛的模样,问道:“姑姑你怎么了?”
她蹲下身抚摸着囡囡脸颊,泪目道:“囡囡啊,你是聪慧的孩子,姑姑就与你直说了……姑姑无能,从未让你吃上一顿饱饭,穿过一次新衣,也无法供你去读书写字,你跟着姑姑注定会毁了你一辈子的,所以我为你安排了个去处,刚才那个粉衣姐姐是青月宫的,她想收你为徒,从今往后你便跟着她好好学本领,她们名门正派自是不会亏待你的,往后你就不用再跟着姑姑吃苦了。”
眼泪倏地从囡囡眼眶落下,“那我以后还能再见到姑姑吗?”
“……当然可以啊,等你长大变厉害了,就再回来见姑姑。”
“嗯,好!”说罢便用衣角将泪水擦干。
小少女没有意料中将要离别亲人时的哭闹倒令女子惊讶,同时也暗自点头,对她深感满意。
随后女子轻柔的拉起囡囡小手,同她走出了房门。
她们离开后一娇俏女子递给囡囡姑姑一袋银子,“大娘,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还请您收下。”
“多谢。”
屋外晨光倾照,当看进粉衣女子眼眸的那一刻,只觉她眸中恍若无尽的漩涡般将人沉浸在内无法自拔。
她对囡囡道:“往后起,你便唤作锦葵。”
顷刻间艳阳被乌云笼罩,晨光泯灭,落下了满地的阴影,将她们背影照进了孤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