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像是又忘了令既尧。周四,他想到秘密基地碰碰运气,把抽屉里周三又收缴到的烟盒揣兜里,逃开由地理老师请假而临时改成的自习。岑今当然在,不过她这周没在化妆室里打砸发泄,在露天楼梯转角底下,拉一张废弃桌子,抻着白皙长腿,插着耳机,欣赏冷月青转手发来的小片。
令既尧看着她的背影,站到她身后,一起欣赏了一下,然后稍微弯下腰,拔了一只耳机,塞自己耳朵,两个人的脸快贴一起。岑今心情挺好,看是他,也没恼他擅自动她耳机。两个人继续听了一会,只见视频里完事了,岑今收线。
“白日宣淫?这可是要记大过。”令既尧假装吓她。
“你不是也看得津津有味。现在有没有,心跳加速?”岑今接话逗他。
“就是光线改一改更好,毕竟无影灯可不会放过一丝一毫。”令既尧像是在和岑今讨论正经事,他绕到她身前,坐到她对面的另一张破桌上。
“无影灯?”岑今被他拐得天南地北。
“我以后要当外科医生,自然要见得多。不仅有外部生殖器,还有内部心肝脾肺肾。”令既尧说起以后眼里都在放光。
中午刚吃完羊杂汤的岑今却黑了脸,“也是,在医生眼里,都是器官。”
令既尧还认真地对她点头。
岑今被他的样子搞得忍俊不禁,转了话题,“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把未来说的那么笃定的人。”
她自顾自接下去说,“既然你说了你的秘密。我也告诉你一个。”她勾勾手指头,令既尧一步跨到她面前,弯下腰,把耳朵凑到她脸颊旁。
她从桌子上下来,挺直腰杆,两手环扣在令既尧脖子上,“听好了。”
岑今吻上了他的唇。
然后,令既尧什么都听不见了。山河倾覆,乾坤倒转,与他无关。此刻,他在天堂里。
一触即发。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快速重启后接到了最新一条指令:吻她。令既尧闭上眼睛,动情地吻回去。
少年和少女在寂静的死角肆无忌惮地接吻。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睁开眼,报复似地轻咬他,谁叫他让自己想起羊杂汤,随后两人拉开了点距离。
红色染上他的耳尖。不禁撩拨的人,接吻倒是有两下子。
“我把秘密告诉你了。”岑今又把耳机塞到耳朵里,临走前说了最后一句话,“令既尧。秘密之所以为秘密,因为它只能呆在它该在的地方。”
让这一切成为只属于我们的秘密。
岑今从和冷月青的对话框中,打包转发了好几份资料发给令既尧。这也是岑今关掉被动添加的原因。她可不想在传阅这些特殊学习资料的时候,因为不小心,错发给那些自动躺在她好友列表上的人。毕竟学习资料很紧俏,怎么能不付出点什么就得到呢?
岑今离开有一会儿了,他还愣在原地,直到被自己的手机震醒。
是岑今发来的校园网私信。她怎么可能发正经的学习资料呢,全是成人小片。岑今一张仙女神女的颜,做的都是钻人五脏,吃人肺腑魔女的事。这是要自己多多学习吗?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因为从小树立要当外科医生的梦想,所以已经提前学习了好几年了。
魔女本尊。想到这儿,令既尧抚摩心脏,在这么疯狂跳下去,该动心脏搭桥手术的是自己了。
他没看到的是离开秘密基地以后,一向高冷的岑今,路走得有些歪歪扭扭。隐秘且刺激,不经意间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很快四月中旬,俞秋妍的婚礼近在眼前。唯一让日子变得值得期待的是,姑姑要回来了。
岑溪是位与众不同的女士。她是真的活出潇洒,活出自我。出现的时候,一头脏辫。额头发带。吊带小背心。破洞牛仔裤。荧光蓝板鞋。
“山今今小朋友,你好哇!想我没?”岑溪按着小时候冷月青不识字把岑今名字拆开读的叫法叫她。接着一把搂过岑今,热情地在她脸上亲了又亲。
作为姑姑,岑溪不太适合。作为新时代女性先锋,无人能比岑溪。不结婚,不生育。认真搞艺术。勤奋换男人。还曾大放狂言:岑溪的男朋友永远年轻。五大洲四大洋只要是人,没有岑溪拿不下的。
她最近想着把街头文化融入展览,所幸捣拾一身,风味十足,是个上天入地拼命不安生的积极分子。
“挺想的。你最近好吗?”岑今问她。
“我最近折腾着呢。这次回去,就正式从美西搬到美东了。加州大阳光算是告一段落了。放假来找我玩啊!别蒙在这儿!”岑溪热情如火地分享近况。
岑今一口答应。
对面人摸摸口袋,又走到沙发边翻包。掏出烟盒后,对着岑今晃了晃,“我得去‘锻炼身体’了,小朋友!”说罢便迈步走向室外。
岑溪很搞笑。明明抽烟有害身体,她发明了一套说辞。可能她要锻炼一个铁肺,这样就不会污染肺部了。
岑今看着露台外吞云吐雾的姑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令既尧的那个雨天,自己明明也只是第二次抽烟,但却做得像个老手。
岑溪只是嘴上叫她小朋友。以前,坏事没少带着她干,她才不顾及岑今是受未成年保护法保护的儿童。她还美名其曰,把坏事通通干一遍,这样你就不会因为好奇被人骗。
第一次抽烟也是。岑溪跟她说,“你还记得我们俩去潜水的时候教练怎么说的吗?”
“腹式呼吸,利用横膈膜,深长而缓慢。”
“答对了!记性不错!按着法子,你试试!”
岑今夹起烟,深吸一口,缓慢吐气,果然没有被呛到。成功抽了人生第一支烟。
对了。那只打火机也是姑姑遗留在外婆家的。
外婆还保留着用火柴点线香的习惯,巧合的是那天早上外婆起来,家里的火柴正好一根不剩。岑今想起姑姑的打火机,帮外婆点了香,上学前匆忙丢进小书包里。
没想到,正巧带了打火机的岑今碰上了第一次抽烟点不着火的令既尧。
莫非有些事真的是上天注定。
岑溪早年卖掉了南华城自己的公寓。岑今的爷爷奶奶退休后回到首都安享晚年。反正外公外婆像喜欢岑沧那样喜欢岑溪,所幸每次回来,岑溪就住在外婆家,老人们也乐得高兴。
岑溪回来为了参加俞秋妍的婚礼,虽然嫂子不再是自己的嫂子,但岑溪表示作为艺术家还是非常赏识俞秋妍的。俞秋妍这点很厉害,虽然和岑沧离婚了,但以前亲戚朋友的关系依然维护地很好。人脉资源依旧强悍。
也就只有岑溪敢住在俞秋妍的房间里。早上起来,岑今要去上课。她到卫生间洗漱。然后拿洗手台上的一只护手霜擦了手,顺便丢包里,下楼吃饭。
岑溪起来洗漱的时候,怪异地看了一眼洗手台,总觉得少点东西,一时想不起来。等她想起来的时候,是晚上岑今回来脚踩在楼梯上的时候。她很快尾随岑今上去。
令既尧成了岑今的星期四接吻拍档。今天两个人又在秘密基地吻得如火如荼。停下后,岑今顺手把包里的护手霜拿出来涂。顺便给令既尧的手也挤上,然后把护手霜扔在他旁边的桌面上。
“外科医生,可要好好保护手啊。”边说边搽匀。
令既尧先是抬手闻了闻,又把护手霜用手指捏起来,瞧清印刷的字,“你用的东西真是不一般。”
岑今觉得他语气怪异,把护手霜接过来,认真看清楚。润滑液。
令既尧揶揄道,“不过作用差不多,甘油确实是用来保湿的。”
一贯打趣令既尧的岑今吃瘪。谁叫自己早上不看清楚,以为洗手台边上的肯定是护手霜,想都没想去看上面的英文。在岑溪那里,不要有理所当然。
岑今淡定地收回包里。高冷脸有的时候就是有好处,害羞尴尬可以藏一藏。
晚上回去想着赶紧放回原处,被后面跟着的岑溪抓个正着。“今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偷偷拿干嘛呀?你直接说,我又不是不给你。你这样让本来想早上快乐一下的我一整天都很不快乐!”
“不是偷拿,是误拿。”现在是百口莫辩,也要争取辩一辩。
“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不过,你也到了享受快乐的年纪了。”岑今的手停在空中,岑溪接过,眨眨眼,潇洒走了,应了那句: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向来调戏别人的岑今,再难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