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近七旬的老妇,穿着靛蓝色布衣,布衣在阳光下泛着好看的光泽,脸上虽然有皱纹,但皮肤紧致,眼睛也依然透亮,而她的手里提着一个装菜的篮子。
妘婳知道这是原身的奶奶,小跑着老妇人跟前,叫了声奶奶,她心里有些小紧张,深怕这位奶奶发现什么。
妘阿婆应了一声,放下篮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水嫩的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了她。
“阿婳啊,头还晕吗?”
看着妘阿婆关切的眼神,妘婳放下心来,这是十岁以后第一次体会到被家人关心的感觉,心里有些酸涩,但还是开心地回道,
“奶奶,放心吧,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妘婳一口咬住手里的桃子,在妘阿婆面前窜了窜,“能吃能跑。”
妘阿婆看着充满生气的孙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啊,可千万不要再下河玩水了,河里水深危险的很呐。”妘阿婆仔细地叮嘱着妘婳。
妘婳挽着妘阿婆的手臂,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转,“知道啦,奶奶,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下河游泳,真的,绝对。”
看来这个新身份,她适应得很好。
她伸出纤细的手臂,手指并起,指天发誓,逗得妘阿婆哈哈大笑起来。
妘阿婆用手轻拍了妘婳的头,嗔怪道,“你爷爷去村了徐大夫家,给你拿药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们先把饭烧上。”
她们二人先后进了厨房,妘婳帮妘阿婆把火先烧上,这还是她第一次生柴火,过程确实有点艰辛,脸上早已变成了花猫,但幸好火是烧燃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妘阿婆,妘阿婆忙着切菜,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用衣服擦了擦脸。
这边祖孙俩人忙着烧火做饭,妘阿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他一手拿着一支旱烟袋,一手提着一摞油纸包着的药包,头上戴了个草帽,从鼻子里喷出的烟,让这个他颇有种深沉的气息。
正巧,妘舒,妘婳的大表姐,正从菜园子里回来。
“大爷爷,妘婳好些了吗?”
妘阿公,缓缓地吸了一口手中的旱烟,又吐出一口气,“好些了,好些了,我给她抓了些药,让她好生养养,估计明天就又能跑又能跳了”
妘舒笑道,“那我改天找她上山捡蘑菇去。”
“好嘞好嘞,这个暑假一过,妘婳就要到她爸妈那里上高中了。”妘阿公笑眯眯地说。
“阿婳真要去她爸妈那儿了啊。”妘舒似乎有些惊讶。
妘阿公也有些不舍,阿婳从小和他们一起生活,但是她也大了,这事关孙女的学业,马虎不得。
“县里的高中比不得市里的高中啊,你伯父这次请人帮忙把妘婳转到了市里的一中。”
妘舒与妘阿公告别,朝着家里走去,她有些羡慕妘婳,她其实也很想上学,但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她是大姐,父母也就是个农民,她必须帮家里做农活,也要懂事地不让父母为难。
妘舒叹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妘阿公回到家,拿着药来到厨房。
屋内,妘婳正帮妘阿婆打着下手,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身材瘦高的老人走了进来,她微微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这位是爷爷。
于是,妘婳热切地唤道,“爷爷回来了啊。”
妘阿公看着生龙活虎的妘婳,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昨儿个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孙女,他很是忧心,现在倒是好了许多。
妘阿婆这边饭菜也烧好了,三人围着桌子坐下。饭桌上摆着三菜一汤,有蒜炒腊肉,丝瓜炒蛋,清炒土豆丝,西红柿酸汤,都是一些家常小菜,妘婳却吃得格外的香。
吃完饭,妘婳抢着帮妘阿婆收拾了碗筷。
一切都忙完了后,三人坐在院子里纳凉,槐江村的夏夜似乎没有白日那么热,妘婳歪过头看着身旁阿公阿婆,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和家人安静得坐在一起过了,二老聊着一些家里长家里短的小事。
妘婳听着很是满足,但是她的脑袋忍不住一点一点,困意逐渐来袭了。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音将妘婳的睡意赶走了,她歪着头,看见妘阿公从裤袋里拿出一部老式诺基亚手机,接通了电话。
手机音量开得很大,所以妘婳也大概听见些内容。电话是妘婳父母打来的,问妘婳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妘婳内心很高兴,她真的很希望早日见到妘爸妘妈。前世她幼年就失去了双亲,父母走后,小小的她早就尝遍了人情冷暖。大伯母虽不至于让她饿着肚子,可是暗地里却没少打她骂她。
一开始她还会哭,哭着要找爸爸妈妈,到后来知道再怎么哭也没有用后,她就再也不哭了。疼也好,痛也好,委屈也好,一律压在心里,不与人说。
“阿婳阿。”妘婳的思绪被这叫声打破。“暑假一过你就要到你们爸妈那儿去了。”妘阿公的声音在朦胧的月色里有些缥缈。
“去了你爸妈那儿啊,好好读书认真学习,你爸妈忙,你帮着做些家务,去了啊多打个电话!”妘阿婆声音里有些许梗咽。
妘婳没想到愿望这么快就要成真,算算日子还有大半个月。
“奶奶。我会的。”
看着月色中的两人,她心里也渐渐有些不舍,虽然才与他们相处了短短的一天,但是她已经把他们当作至亲的亲人。
已是夜上十点,妘婳满足得躺在床上,期待着明天的来临,最后实在抵不住困意,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里,田野里蟋蟀的叫声也小了些,窗帘自己动了几下,月光下少女的容颜像是蒙了层面纱,看不真切,但额见却有个闪闪发亮的神秘印记,不过一会儿就又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