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喝下去我就把镇上的卫兵叫来,我想知道,他们听到你的豪言壮志之后,会对你做些什么。”
这个法师明显没有料到我会来这一招,他不敢再多说什么,仰头把整瓶圣水喝下。
“啊……勇者大人,你给我喝的是什么啊?”喝完,他问道。
“酒,白酒。”我自然不会傻到告诉他我给他喝的东西是什么,而且,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这里面是圣水,我还在圣水里加了不少白酒,所以,我说是白酒也没有什么问题。
“是白酒吗?果然味道很辛辣。”我听到了他咂舌的声音。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让他喝圣水只不过是想确认他的身份而且。否则,我很担心接下来的计划是否会因为他而被干扰。
看他现在这个模样,应该是人类不假。所以,我没有再理会他,将碗筷收拾好,离开了饭厅。
“不是……”那个法师没想到我会直接离开,他扇了扇热气,从腕上拿出一瓶玻璃瓶,用里面的液体漱了漱口,他还打算缠着我不放。
“勇者大人,我很强的。”
“勇者大人,我可以帮到你的。”
“勇者大人,我可是救了你的。”
在他叽叽喳喳声中,我听到了一句我最反感的一句话,我把他领子揪住,将他推到门上。
“滚蛋。”说完这句话,我把他甩到一边,直径上楼回到我的房间。
我在确认爱乐丝的情况之后,稍稍对着她的脸在那独自抱怨了几句之后,把她的脸蛋捏出一个笑容,替她用圣水洗了个头,感觉到她的身体不再僵硬,我的心情也不再难过。
悄悄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给自己灌了一口圣水,用圣水消除掉自己身体的疲乏,我开始躺在床上,冷静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不行……我把长剑拿出,又开始进行练习。
下午的行程几乎复刻了昨日的行程,只不过,少了一个人的陪伴。
孤独的我在外面逛了许久,直到天黑,才一身邋遢地返回镇上。
经过一晚枯燥的练习,我总算是不再感觉到圣剑的沉重。可能,这就是自我麻痹吧。
早晨的阳光洒进我的房间,打在了我的身上,将我的身影投射在灰白的墙上。我的影子十分的黑,比黑夜的暮色还要黑。
因为,它不能看到我手部的颤抖,我的背部挡住了所有的光,把我的双手挡在黑影之中。仿佛,害怕它的出现。
我木木地看着浴室的位置,我幻想着蝴蝶在我眼前飞舞,幻想着天空出现在我面前。我很害怕停止幻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控制自己去寻找圣水的冲动。
我现在需要记住身上的感觉,我需要知道自己的愤怒,我要把这个愤怒藏在心里。只到罪魁祸首的出现,我再把利刃刺入他的心窝。
一切的真实都是假象的叠加,一切假象都是真实的写照。我生活在这样的假象里,生活在这样的现实中。我想记得的梦有两个,其实可能不止这么多,但是,我现在只想要这两个。
一个,就是我以前的梦,那个不是勇者的、真实的梦。一个,就是我之前的梦,那个弱小无能,却一身热血的梦。这两个梦,都在驱动着我现在的身体,不是它们,我或许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我到底是谁?勇者大人!勇者?呵呵……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对爱乐丝做任何菲薄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曾经说过她不喜欢我这样的类型的原因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样做她会不高兴,她不高兴,我会伤心、难过、悲痛、郁郁。
我按照贤者他们安排的任务继续行动,我在房间一直……一直挥动圣剑,尽管这样做效果甚微。对了,我在早上稍微出去了一趟,我把那把长剑交予铁匠,我不想在看到它罪恶的样子。可能,它带个圣字我才喜欢。
那个法师似乎对我失去耐心,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融入进来,所以他选择彻底消失不见。我不担心他去了城堡告密,也不担心他碰到骑士。因为,他消失了,我还没有事,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或者说,我一直都没有想起过他。自从那天和他分别,我就没有再想起过他。毕竟,他有什么好的回忆留给我的吗?只有血腥,只有残骸。只有那层层的骸骨,那片片的碎肉。
“啊。”我的圣剑突然脱手,嵌在了墙上。
我吃力地把圣剑拔出,看着它无缺的剑刃,心生感慨。我用了它这么久,它依旧像一件工艺品一样完美,没有一点瑕疵。仿佛,它天生就是用来观赏的,并不是用来砍伐、杀戮的。
这个一个工艺品,被贤者说成是杀死吸血鬼爱德华的圣器,被书本推崇为是消灭魔王的神兵。
孰真孰假暂且不提。至少,它是真的重。
大地女神的恩赐,恩赐个屁啊,还要接受考验什么的,就不能发把枪吗?每每想到这把艺术品,我的脑袋就痛苦不已。
“吸血鬼只要被银器接触,就会失去原本的效果,变得跟人一样脆弱。”我口里念着贤者告诉我的话。
“这个时候,只要圣剑砍在吸血鬼身上,吸血鬼的细胞就不会再合成,也就彻底死亡了。”
我回想起自己用圣剑砍爱德华的情景。那个时候,爱德华被我圣剑切成两半并没有受伤,看来,就是因为我当时没有用银器的原因。
“不过,银器还不是重点。”我继续挥动圣剑。
这次,肩膀的疼痛让我再也难以忍受,我脱下衣服,全身冒着冷汗。现在,我必须喝上一口圣水才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一直在幻想着如何对付吸血鬼爱德华,我现在看圣水里的倒影,都能看到吸血鬼的身影。
我把头闷了进去,似乎听到了婴儿的惨叫,我又连忙把头抬了起来。
太可怕了,婴儿的啼哭,四周的湿气,土壤的气息,骸骨消融的味道。我深深吸了口气,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
我将绷带取下,全身浸泡在圣水里。“咕嘟”“咕嘟”,将圣水喝到水位没在我的下巴处,我总算让鼻子透了气。
爱乐丝,我早就知道不该来这的。我早就知道的。
我的体格还没盖尔仑强壮,我的内心还没盖亚坚强,我的后盾只有爱乐丝你一个。我是一个没用的勇者……一个连你都保护不了的勇者。
现在,我还被正义耍得团团转。我不知道第一个撒谎的人是谁,但是我能肯定,来到这里,我听不到真话。不过,已经没关系了。毕竟,我也是撒谎成精的人,我又何必在乎他们的想法?
我在一开始就对你撒了谎。我没有把自己内心的害羞展露出来,我故意凶你,但是你好像看出了我的谎言,你对我坦诚相待。后来,地婆婆没有看透我的谎言,就像我没有看透她的谎言一样。她尊称我为勇者,我用冷漠唬得她团团转。
她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暴君,我以为她是通晓事物的贤明。结果,我不是那个荒淫的暴君,她也不过是一个贪生妄死的芸芸众生。到头来,我把她的幻想破灭,我把戒条破除,我让魔物逛了进来。
或许,我什么都不做,魔物迟早也要突破我以前的布置的防御。因为,地婆婆把我叫醒的目的就是让我加固防御,注入魔力。很显然,我没有魔力,我自然也没办法加固防御。
不过,我至少没有做暴君。我在最后废除了戒条,让村民们和外乡人们能够饱餐,能够饮支流的水,不再有长老院的压迫,不再活得没有自由。
只是……
我终究不是救世主,我只能保着自己的小命生存。
爱乐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触动了我唯一的底线。我只知道,我想保护好你。或许,这也是一个让我还有活下去想法的谎言,不过,这个谎言还不错。
或许现在你就会醒来,或许明天你就会醒来,或许你永远都不会醒来。今天或者明天其实意义没有多大,因为我已经决定把爱德华消灭。作为一个凡人的爱德华,扛不住利刃的透体。我将用他的头颅,换取我身世的秘密。
贤者的预言,身世的解密,能力的丢失,这一切将在明天见证分晓。
明天吗?太漫长了。
用再进入睡眠吗?或许,睡眠,是一种逃避的方法。逃避今日的现实和残酷,逃避明天的终结与新生。一直沉睡下去,在睡梦中寻找答案。
睡觉,沉睡。然后,被记忆唤醒,然后,被自己恐吓。
我没有告诉爱乐丝我的这个秘密。因为是秘密,所以我没告诉她。我一直把它保存起来,等我真的觉悟之后再将其打开。
所以,我一直假装自己在睡觉。所以,在离开村子的时候,我担心自己是否会睡着,我第一时间就是想到,让爱乐丝回到我的浴室,去取些圣水回来。
爱乐丝从来没有问我用圣水来干嘛,她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递给我。
所以,我们之间一直有一个默契,那就是,她从来不问我要这么治疗用的圣水来干嘛。
我害怕我跟她说出自己的恐慌,她会逼着我去面对。可我不想面对,我只想逍遥快活。同样的,我害怕她会因此对我期望过高,就像地婆婆一样,期待的越高,失望的越深。
我就是在躲避深渊的小人,躲在龙翼下被人们强加战士之名的懦夫,我不想要这些那些的生活,我只想要安静的生活,然后痛痛快快的死去。
死去……多么刺激的词汇,多么典雅的措辞。
可能真的是睡糊涂了,我居然想要和以前的那个自己一样莽撞。
我拉了拉筋骨,收拾好圣器,从旅馆走出来。
沐浴在绚丽的阳光下,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得到了升华。内心死气沉沉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口子,把里面的污浊给放了出来。
“啊……”
这就是阳光的感觉吗?我看着上方,看着顶上,看着那阳光照耀之处,看着的天穹之下的顶点。
我披着那神秘的光环,经过武器铺,经过各个商铺,再次跨出守镇的大门。
踏进戴斯森林,回到最初的原点,看着自己圣水遗留的痕迹,想象着那口干涸已久的水缸,我喝了一口圣水,就像喝了一口烈酒。
这种飘飘然的感觉让我欲仙欲死,我的喉咙不断发出干涸的反应,我的身躯不自觉地起舞。
森林的树木十分年老、粗壮,散开的树叶如同一把巨大的遮阳伞,我被遮在下面,走进看不到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