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到金·泰娅居然直接指谪八公,我有些吃惊,一时间忘记了阻拦她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嘴。
“八公……布莱恩尼尔伯爵,如果你无法回答我这个问题,我会在等会儿面君,与国王阿尔秋陛下对峙。我想知道,勇者大人当初留下的法令还作不作数。国王,还是不是那个被勇者大人选中的国王。”金·泰娅的这个帽子扣的很重,重得八公都直不起身。
他立马跪倒在金·泰娅面前。他害怕的不是金·泰娅的童言戏语,他怕的是金·泰娅背后的金氏氏族。如果,今天的事情导致国王和金氏产生隔阂,那么,他将是千古的罪人,帝国的陈新甲。
两个没有名字的女仆终于在金·泰娅的问话下说出了她们的名字。
“我叫杋丝夕”“我叫杋丝巳。”二女各自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其中一个年龄大一点的,性格比较成熟的为杋丝夕,一个年纪相对来说较小,性格有些羞涩的叫杋丝巳。
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取这样的名字,因为,这两个名字听起来有些奇怪。更何况,她们名字的开口第一个字,与梵天帝国的“梵”同音。这在梵天帝国,这个连八公都要避讳改名的梵天帝国,居然允许奴隶使用同样读音的名字。
这可是一个大忌啊。
怪不得,我刚才看着两个人在讲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有些挣扎,而且,八公的脸上也露出了惶恐,显然,他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在她们的名字被我们知晓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两个奴隶之所以敢于说出自己的名字,自然是因为得到了金、范二女的鼓励。现在,轮到她们两个女孩子需要别人的搀扶。
要不是她们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站在我身边,估计,她们会瞬间趴在地上。
我虽然反感金·泰娅抓着这件小事不放,但是我还是会给足她本人一个面子。所以,我在她快要倒下的时候接住了她,并把她安置在了旁边的沙发椅上。
金·泰娅好不容易从惊讶中缓过劲儿来,她喝了杯茶压了压惊,然后立马质问起还忠实地跪在地上的八公。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的名字是这样子的。”说完,她没有给八公解释的时间,她又转过头,看向两个走立不安的奴仆,问道。“你们,你们的名字是天生就有的吗?是谁给你们起的名字。”
两个娇滴滴的美女吓得跪倒在地,她们听闻过一些传闻,这些传闻是从八公口中得知的。传闻的内容,就是关于她们的名字的。
内容很简单,大致的意思就是,在国王阿尔秋登基时,他为了避讳帝国的名字,命令过帝国的所有人,不论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统统不许使用“梵”“天”二字,甚至,连名字里的谐音都不允许有。
在这条命令下达没多久,有一个过去的贵族不服从也不配合,之后,他们那个家族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从他违背国王的命令到他整个家族的消失,期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她们的名字被帝都里的贵人们知道,她们将会面临严酷的惩罚,这个惩罚有多严重,三言两句根本解释不清。
一开始,她们都没有往那个地方去想。因为,她们看到了金·泰娅和范·艾丽娅的善良。这种善良是装不出来的,就像我对她们的厌恶一样。是纯在的,是澄澈的。
现在,她们看到了金·泰娅的失态,她们知道,自己是闯了大祸了。她们的脑海里同时回忆起了那段传闻,这种现象就像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她们虽然不是双胞胎,但她们是姐妹,所以,她们的心是相通的。
所以,她们都读得出对方的恐惧。现在,她们的脑海里只想到了求饶两个字。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小姐,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不要赎身了,我们只要能活着就行。”杋丝夕跪下磕头求饶,她的额头敲在毛绒的地毯上,敲出了声音。
这一幕,看得我都有些心疼。
委屈……低微……耻辱……
各种情绪盈上心头,我抬了抬手,正要有所作为,旁边的金·泰娅已经将那个比她还要高大的杋丝夕抱在怀里。
她柔声安慰这个受到惊吓的金丝雀,这个温馨的画面,让我的内心有些动摇。
“你们不要怕,不论八公还是谁对你们说过什么你们都不要怕,这里只有我和范·艾丽娅,只有勇者大人和八公在。勇者大人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你不要害怕。”金·泰娅又开始扯起了我的名号,这让我十分苦恼。原本有些波动的情绪又被掩盖下来。
“泰娅小姐,实话跟你说,不是我们不想给她们另外起一个名字,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她们的名字,不知道是被哪个上位的魔法师所赐,我们拍卖行的首席魔法师,对她们的名字,根本做不到消除。我们该死,请泰娅小姐宽恕。”八公也微微磕头,他的动作很敷衍,因为,他知道金·泰娅不会把事情闹大。
八公本来就对奴隶的事情看得很淡,而且,他也不是主谋,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专注于帝国利益的旁观者。他知道,这件事发生在拍卖行,是国王和勇者大人的耻辱。但是,这对于一个曾经遭受过伤害,现在才开始有些复苏气象的帝国来说,奴隶交易的行为需要存在。
这不但是为了给国王和帝国笼络钱财,更重要的,是为了国王和帝国得到贵族们的支持。要知道,整个帝国,特别是帝都,奴隶的出现都是不合理的。所以,在权利的最中心的贵族们都有一个困扰,那就是自己手上的奴隶太少了。他们手底下的人,必须得到他们的尊重以及地位。
这在新兴的贵族眼中,这似乎不是一件严重的事情。但是,这件事发生在旧贵族身上却成为了一件十分要命的事情。他们享受特权给他们带来的荣华富贵,权利和拥戴。可是,一旦他们得不到奴隶,他们周围的人就会拥有地位。即是这个地位只是处于普通的民众,他们也会不舒服。
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他们不再显得高不可攀,他们必须去尊重他们手底下的工具。不仅如此,他们还需要支付他们的劳动费用,这在以前,他们只需要支付奴隶的价格就可以的年代,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时候,习惯了纸醉金迷的他们,习惯了大手大脚的他们,不得不举步维艰,因为,他们的生活开始需要选择。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情况,源头就是他们手上所剩无几的钱财。
贵族们虽然没有十大氏族的武装力量,可他们也有自己的私人武装。武装力量要钱,纸醉金迷要钱。在以前,大家都可以靠征收自己领地的赋税和贵族头衔的俸禄,过得生活可谓是多姿多味。
因为,他们手底下几乎都是奴隶,他们不需要支付他们工钱,甚至,他们还可以不给他们饭吃。以前,奴隶种植田地,产量虽然不如农民种植的产量高,可胜在他们可以不吃不喝,他们可以不要工钱。
所以,一个专门种地的奴隶,一般在使用了三四年就要换一个。这个奴隶带来的受益,足够贵族们吃喝玩乐十余年有余,加上,奴隶的价格十分低廉,他们买一个奴隶,也就相当于让自己少一双袜子这么小的事情。
但是,当他们要支付农民工钱,他们就发现,自己的钱越来越少。再加上,不少贵族不懂得经营,他们甚至会出现,付完工资自己手头没钱的情况。
在这期间,不少贵族家族破产,流离失所。这一部分贵族因为这个原因,开始抱怨起新的政权,同时,他们也把枪头指向了国王阿尔秋。
他们集结一处,举兵造反。虽然,这场叛乱很快平息了下来。可是,他们的举动却让其他深感其受的贵族有所共鸣。于是,帝国各地开始频频发生战乱,国王阿尔秋只得疲于征伐。
在铁血手腕的裁决下,事情似乎平息了下来。但是,真正的风暴都是在风平浪静之后来临。
阿尔秋自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可不想在受到魔王攻击前自己的帝国先因为内斗而四分五裂。更何况,他还听到过这么一个传闻,有些在朝野上的贵族,开始私通外国,意图谋反。
阿尔秋知道,这件事情一旦成真,帝国将永无宁日。到时候,魔王的铁蹄踏下,他们这个看似庞大的帝国,将和老叟一样,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所以,默默地,他放开了对周边贵族的管辖,这使得他们可以在国王的眼皮子底下再次进行奴隶交易。但是,作为帝国的都城,最为核心的地方。阿尔秋没有做出让步,他没有去做让步,但他手底下的人可以替他排忧解难。
于是,关于拍卖行的潜规则就这么诞生了。
作为帝国最强大的十个势力,他们加起来并不能代表帝国的一半贵族阶级,所以,阿尔秋不得不退一步。再加上,这十个被我赐名的氏族,并非都是新兴势力,他们之中,大多都是旧臣新冠,所以在思想上还是比较有所限制。
所以,八公才会在意金·泰娅的感受。因为,金氏氏族,是国王现在最忠实的盟友,也是十大姓中最站边国王的一支。
当然,懂得权衡术的国王并不是完全信赖这十个姓氏,这十个姓氏之间也与他有很深的隔阂。所以,国王身边的老臣居多。这也是他愿意放下身段去成全那些旧贵族继续贩卖奴隶的行为。
正所谓,老臣将死,新王登基。国王阿尔秋的登基是建立在以我的意愿为基础上的,所以,他最终需要得到的贵族,还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十大姓。他们或许不会反这个帝国,可他们或许会反他这个国王。他们被我赐名,他们必定世世代代忠贞于我的誓言。
所以,国王要是在权衡利弊之间太过让步,他会被人家抓到把柄。到时候,旧势力没摆平,新势力又参和进来。到时候,国王除了引咎辞职,他真的想不出一条万全之策来。
金·泰娅并非不识大雅,她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多年,对于官场的潜在规则明白得彻彻底底。所以,她在知道拍卖行有奴隶贩卖的行为时,她没有与我透漏,她在看到两个侍女的时候也一脸平淡。
现在,要不是她实在瞒不过内心的良善,她或许也不会把自己和我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