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的很快，量也确实足。
杨久只顾着埋头吃菜，彭昊却是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喋喋不休。
大多是一些回忆以前的琐碎往事。
“久哥，怎么现在方框也读到高三了啊！没想到，那家伙还真能挺，都挺到高三了。”
杨久没有抬头往嘴里扒拉了口米。
“周倩怎么样，他谈恋爱了么？”问出这句话的彭昊有些紧张。
杨久咽下米饭冷声说道：“没。”
“哦哦哦，我想也是，那小丫头别看温温柔柔的，眼光高的很，估计高中也没她看的上的。”
“嗯.”
彭昊就这样，几乎将班级里的人都说了一边，杨久吃着饭时不时的嗯或者哦一声。
两瓶啤酒还没喝完，彭昊就有些醉眼朦胧开始说起醉话。
“我跟你说，久哥，不是我跟你吹，我现在混的好的很，攒了点钱不说，那些人见了我也是客客气气的。”
杨久放下碗筷静静的看着彭昊轻声说道：“耗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彭昊愣了很久，口中支吾的说：“没啥啊，九哥，我就是想你了，跟你叙叙旧，我还以为你不会喊我耗子了呢，嘿嘿。”
挤眉弄眼，鼠目寸光完美的形容了彭昊此时的样子。
杨久拿过彭昊身边的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朝着彭昊举起杯子，彭昊神情变了变，慌乱的双手捧杯口中却说道：“九哥，你不是不喝么？”
杨久一饮而尽，站起身说道：“耗子，谢谢你这顿饭，没其他事儿我走了！”
就在杨久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却听到喝醉了的彭昊不再嬉笑，低沉的道：“九哥，我要走了，不在封城，不回老家，我要去沪海了。”
杨久停下脚步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彭昊身边，彭昊抬起头满眼通红带着哭腔说：“九哥，杨久，这次出去，我要混不出名堂就不回来了，反正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也没人把我放在心上，我总要出去闯一闯，闯出个样子让他们回头看到我巴结我，让他们后悔瞧不起我！”
“什么时候走？”
“明天！”
“嗯，明天正好是周六，我送送你。”
彭昊呆呆的看着杨久突然自嘲的笑了下：“谢了九哥，不过不用了。我也知道你瞧不上我，但我知道你把我当人看的。”
杨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彭昊的眼睛。
彭昊吸了下鼻子抹了把眼泪说道：“杨久，你知道么，虽然我比你大，但我是真心实意喊你声哥，谢谢你。谢谢你。。。”
杨久没有安慰他，只是静静的听他继续说：“但我总觉得对不起你，九哥，我都知道，就因为我，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和班里的关系变成那个样子。”
杨久突然嗤笑一下说道：“你不会觉得我这种人喜欢交朋友吧，我杨久想做什么，想干什么，跟你彭昊一点关系没有。”
彭昊抹干净眼泪又给自己倒了杯啤酒仰头喝完打了个酒嗝继续说：“不管怎么说，我以后要是一定要混出个样，等我混出来，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能混出样，九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彭昊的话语已经有些哽咽。
沉默许久，彭昊控制了些情绪才缓声道：“九哥，其实我找你还有个事。”
“我听着，你说。”
“赵拓去东边了。”
杨久沉默了下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他妈被他气死半个月后。”
杨久罕见的有些伤感情绪，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比自己还高却瘦的可怕，也单纯的可怕的男孩儿。
“嗯，我知道了。”
“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杨久静静的等着。
“他说妈死了，命里就只剩杨久两个字了”
杨久嗯了一声
想到那个干瘦的大男孩儿，杨久身上从未出现过的一种情绪叫落寞。
“九哥，我走了！”
彭昊说完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说道：“你知道我最感谢你，最让我心甘情愿叫你一声九哥是为什么么？”
“不是你替我挨了那一棍子，是你踹了我一脚，骂了我一通！”彭昊自以为潇洒的摔门而出。
只有你杨久在那时候愿意帮我，把我当人，所以我彭昊心里也有杨久两个字！
回到家的杨久坐在了老杨身旁。
老杨眼都没瞥开口道：“喝酒了？”
“嗯。”
“谁啊，以前从没听说有人请你吃饭。”
“一个朋友，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
“那你们关系挺好。”
老杨看着电视，杨久沉默着。
“怎么？有心事。”
“嗯。”
老杨将电视声音调小，“说吧！”
“爸，你还记得赵拓么。”
老杨愣神后开口道：“当然记得，挺不错一个孩子，也是你唯一一个带到家里吃过饭的孩子，怎么了。”
“没有，那时候是他死皮赖脸跟着过来的。”
老杨很少在杨久脸上看到这么难过的表情。
老杨知道赵拓，他特别留意过这个自己儿子初中时候唯一带回来的朋友，简单的接触下来，老杨就判断出这个大男孩，阳光，纯粹也单纯，有时候单纯的实在太过，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成了九儿的朋友。
杨久没有跟老杨说过，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但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虽然直到高中才成为同学，但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听杨久跟老杨说过，是那个家伙死皮赖脸的缠着自己，自己很烦他，老杨却太了解自己儿子了，他可不是那种会明确表达自己讨厌，厌烦一个人的感情的人。
很让人意外的是，好像进入高中后，两人反而渐行渐远，杨久没跟老杨谈过，看似对杨久影响不大，但老杨却是知道有段时间杨久的情绪其实是极易波动的而且还波动极大。
老杨一直秉承着杨久不说自己就不问的放养政策，他觉得谁少年时期的友情不闹些别扭呢。
后来发生的事，让老杨第一次害怕杨久的心理会出现问题。
好在自己儿子最让自己骄傲的是，他会陷入失魂落魄的汹涌负面情绪中，但他总能不依靠他人自己从这些情绪中重新建立起内心。
“他把他妈气死了，您知道么。”
老杨目光从电视上移开认真看着杨久嗯了一声继续说：“我听你说过，怎么，那孩子又怎么了。”
“他去东边了。”
老杨罕见的拍了拍杨久的肩，因为此时的杨久满眼都是难过。
“爸，赵拓是我唯一真正的朋友，他走的时候都没来见我。”
少女心事难猜也是诗，谁又说少年不是？
“他是不是怪我没有帮他，我要是拉他一把就好了。我。。。。。。我好想拉他一把！”
老杨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那个大男孩在杨久心中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
老杨揽住了杨久的肩，将电视声音放到最大，让自己儿子的眼泪可以肆意流淌。
这是杨久十岁后第一次哭，哭的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