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昊眯着眼站在深夜的街道上。
冷风卷起他脚下的纸屑，在地面翻滚着，滑向前面的路灯。
闪烁的昏黄路灯下，有个醉汉瘫坐在地上，地上扔着七八支空酒瓶。
醉汉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红色的圆珠子，发了一会呆。
尔后就像下定了决心，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一仰头将圆珠子吞了进去。
方昊就这样静静的看他吞药。
“话说你这双眯眯眼平时看东西不难受吗？”
何陌尘说道，他努力的睁大眼睛，然后放弃了。
“咋滴了？我的小眼睛吃你家饭了？”
方昊在脑海里怼道。
“并不是嫌弃你的小眼睛。你没考虑过整脸吗？额……按照你们世界的说法是割眼角？”
“容貌是父母给的！你懂不懂什么叫孝顺！
孝顺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孝顺是人类精神文明的象征！孝顺是人类存在的意义！”
方昊气到排比句都出来了。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道路的自由。”
何陌尘耐心的说道。
“少废话！前面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方昊下意识感到牙疼，尽管他现在只是个意识存在，身躯被何陌尘控制着。
“他在吞药，没看错的话，是聚灵丹。
一种修者在启灵阶段常用的丹药。
只是他的这粒聚灵丹，气味不太对劲。”
何陌尘说着，迈步便向醉汉走过去。
醉汉很明显发现了方昊。
他警惕的捡起一个酒瓶，凶神恶煞的盯着方昊。
“巡查组？”
“什么巡查组？”何陌尘问。
“既然不是，就给老子滚！”
“我只是想看看你刚刚吞的药，你应该还剩一粒。”
何陌尘耐心说道。
“什么药，老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孩子快滚！”
醉汉瞪着眼睛恫吓方昊。
然而下一刻他的瞳仁开始扩大，开始涣散。
“嘎嘎……”
醉汉的喉咙发出怪异的声音，表情逐渐扭曲狰狞，显得极其痛苦。
何陌尘知道他的药效发挥作用了。
“服用聚灵丹，前提是身体素质达到了能够容纳灵气的标准。
凡人服用，因为气血和灵气互相排斥，体内不足以抗下这种强度的撞击。”
何陌尘叹息道：“所以你会死。”
“救我！”
醉汉伸出手臂，挣扎着喊出这句话。
“嘎嘎……”
手臂垂下，醉汉倒地，已经没有了声息。
凡人都有做过脱胎换骨的梦。
但是要实现物种的跨越，本就是逆天之举，必须做好赴死的准备。
在神墟，何陌尘见惯了这样的情形。
他只是默默的走过去，蹲下身，翻了翻醉汉的衣兜。
果然还有一粒药丸。
药丸在昏黄路灯照射下，泛着暗红色的诡异光芒。
“为什么不救他……”
方昊的声音显得很低落。
一天之内见过两人死亡，虽说与他无关。
只是从小到大，他都活在和平安逸的日常生活之中。
他这辈子最大的挫折便是父亲去世，家里经济窘迫，生计艰难。
尽管如此，能活着，本就是最大的幸运。
“在吞药之前，他就已经死了很久了。”
何陌尘解释。
他嗅了嗅药丸，然后闭上眼睛想了想。
将药丸吞了进去。
这一吞，惊到了方昊。
“这位哥！你干嘛！”
何陌尘就地盘腿坐下，入定，双手掐诀。
“吸收灵气。”
何陌尘回应。
“你是在谋杀！知道吗！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方昊气急败坏，他可是看到醉汉吞药身亡的！
“信我。”
何陌尘淡淡说道。
聚灵丹在体内迅速化开，灵力在胸腔凭空出现，全身气血疯狂涌向心脏。
下一刻便会与灵力相遇，然后撞击，血管经脉爆裂。
这时一道玄妙的力量从何陌尘的灵魂里析出。
在紧要关头护住了方昊的全身主要经脉，充当起气血和灵力之间的沟通媒介。
“方昊，可能会有点疼，忍住。”
灵力初次进入气血的那段时期，是人体最脆弱的时期。
稍有不慎，七窍流血。
就算有何陌尘护法，经脉的冲撞破损还是无法避免的。
然而，情况并不跟何陌尘想的一样。
灵气和方昊体内的血液......融合了！
没有一丝排斥和碰撞，平缓不起波澜的完全吸收！
方昊惴惴不安：“开始了吗？”
事已至此，他已经认命。
何陌尘敢如此吸收灵气恢复境界，肯定是有十足把握。
他现在占着自己的坑，没有把握，不就两人一体同归于尽吗？
他做好了迎接未知疼痛的准备。
“不……结束了……”
何陌尘愣了一下。
天生道体！
方昊竟然也是天生道体！
当年的自己多久启灵成功来着？
七岁开始修炼，半日启灵成功，尔后一日大成，继而一个月炼气完毕。
就算这样，已经名动大陆，证实为天生道体。
但只有极少人知道，何陌尘当时启灵时也是经受了血脉破裂的痛苦。
方昊和灵气的契合度，高到超乎何陌尘想象！
这种人，天生就是修行的命。
“结束了？什么鬼？我死不了了？”
方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过天生道体吗？”
“啥子？”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修行，不同的体质，对灵气的感应度都不一样。
有的人终生感应不到灵气，便无法触及修行。
有的人对灵气感应度极高，代表着他是修行的好苗子。
而天生道体，又被人称为天生灵体。
身体天生便能够跟灵气高度契合。
修行一日千里，境界关隘对他们而言只是普通存在。”
何陌尘一口气解释完。
方昊想了想，明白了何陌尘的话意。
“所以我是修行天才？”
“嗯，你跟灵气完美契合。这种情况即使在神墟也是万年不遇。”
“想不到，我一介凡夫俗子，竟是天才。”
方昊表面老气横秋，心里却是有些激昂。
“我也是天生道体。”
何陌尘淡淡说道。
“？？？天生道体的另一个名字是大白菜？”
“......总而言之，你已经步入启灵期了。”
何陌尘也接受了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
今晚出来，是想要寻找怪人。
他很肯定下午遇到的怪人不止一个。
他想通过怪人，探查一下西海市的灵气情况。
这时候，何陌尘感受到了在前方街道尽头，有一道不寻常的气息迅速靠近。
“有人来了......”
他起身，脚步轻轻一跃，身影消失在路灯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