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音反复考虑后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家里,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知道这么做有些冒险,她一定得尽量保持平静先不要让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如果让顾阿姨知道默生不见了她一定会急疯的。
她特意打到了楼下,不然她没有理由找顾阿姨对话,响了几声后果然电话那头响起了顾阿姨的声音:“喂,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顾阿姨吗,我是凉音。”凉音尽量把声音装的喜悦,以免顾阿姨听出什么端倪。
“凉音啊,你等等,我帮你叫妈妈下来听电话。”
“顾阿姨等下,”凉音连忙叫住她,免得她急着把电话交给妈妈,“我想问问您,妈妈最近身体怎么样,我问她她总是说很好,怕我担心。”
“恩......”顾阿姨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妈妈最近身体还可以,就是有时候心脏会不舒服,要时常吃些药。”
“哦,这样啊......”关于默生的事凉音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恰巧此时顾阿姨问了起来:“默生这几天还好吧?”
“哦,他挺好的,他没打电话给您吗?”凉音希望能从顾阿姨口中知道些什么。
“前天打给我了,说他已经签约了,公司高层都很器重他,他在那边发展的也不错。”顾阿姨语气中满是骄傲。“我当初还想让他毕业后回来离我近一点呢,现在看来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先见,他高兴就行,你们俩在那边还有个照应。”
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默生也骗了她,说已经跟公司签约了,看来他是真的早就做好了准备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声不响的离开,谁都不能告诉呢。这里面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一定要找到他把这一切搞清楚,只是,要怎么找到他呢。
“凉音,我帮你叫妈妈过来接电话吧。”顾阿姨在电话那头问。
“好啊,谢谢您啊顾阿姨,等我过段时间放假了和默生一起回去看你们。”
“好啊好啊。”电话那头响起了开心的笑声。
片刻,电话里响起了妈妈的声音,“喂,凉音吗,怎么没打楼上的电话呢?”
“打了呀,没打通,就打下面的了。”
“怎么了,怎么想起来主动往家里打电话了?”
“没事,就是今天没有课,闲着没事做,想你了呗。”凉音跟妈妈撒娇。
“我们家凉音第一次这么乖啊,真的没有事吗?”妈妈好像有点不相信。
“真的没事,就想问问您最近身体怎么样,顾阿姨可跟我说了,您心脏总是不舒服,没有事吗?”凉音还真是有点担心了。
“没事,老毛病了,不舒服的时候就吃点药,吃点药就没事了。”妈妈倒是没太在意。
“妈妈,那您答应我,再不好受了一定要去医院,不能总这么将就着。”凉音还是不太放心。
“知道了,答应你。”妈妈慈爱的笑着。
“恩,那我们说好了哦。妈妈再见。”
“再见。”
放下电话,凉音无限惆怅,她要去哪找他呢。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凉音依然躺在默生的床上,这间屋子已经被她翻了个底朝天,她像个侦探一样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可是却没得出任何结论。现在只能抱着他的被子嗅上面他留下的味道,泪水一整夜一整夜的打湿枕头,凉音觉得此刻的自己真像个不折不扣的怨妇,却别无他法。黑夜从来没有这么长过,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时间太过难捱,太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升起来?
思量了一夜,凉音做了一个让方锦无比惊讶的决定,她要去报警。
她说“我知道他只是想躲着我,可对于我来说他就是失踪了,失踪了派出所不管吗?我要去报案,无论如何我要找到他。”
方锦拿他没办法,只好陪她去。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凉音抬头望着明晃晃的太阳,已经入秋了,这样的阳光已经不多见了。凉音仰着头,本来想让即将流出来的泪水流回去,结果却被刺眼的阳光晃得更加控制不住,她蹲在路边,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哭出声音来。方锦把她扶起来,给她肩膀,她的泪水把方锦的半边衬衫都浸湿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流这么多眼泪。
她一五一十的把情况复述给民警,签了字,做了笔录,她满怀希望。可当民警了解了全部情况之后却跟她说,默生的情况算不上失踪,无法立案。当事人带走了自己的行李衣物,明显是有意离开,并没有受到任何人身威胁和危险,也无法上报成失踪人口。抱歉帮不了她,如果有进一步的情况可以来派出所汇报,民警会酌情帮助她。
她在也不知道该求助于谁了,再没有人能够帮助她,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找到默生,只要默生回来,她愿意用一切去换。她走在街上,迷茫而无助,看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欢快欣喜,有的行色匆匆,他们都幸福吗?他们找得到自己的爱人吗?
她随便找了一家酒吧走了进去,里面人不多,灯光昏暗,歌手抱着吉他坐在台上唱着安静的歌。她要了一打啤酒,让服务员全部打开,一瓶接一瓶的喝了下去,方锦坐在对面默默地看着她,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所有安慰都如同废话。痛苦这个东西,就像刀割在身上,血从自己身体里流出,别人即便再用心体会,也没办法感同身受,谁疼谁知道。
桌上已经摆了十来个空酒瓶了,凉音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话,好像在说给桌子对面的方锦听,又好像在说给自己。“从我出生开始他就陪在我身边,我哭的时候他哄我,我笑的时候他陪着我,他宠着我,他让着我。”凉音又咕噜噜的喝下了半瓶,“我上学了,他就被转到同一所学校保护我,学校里没有人敢欺负我,我哪门功课不好,他每天回家要先辅导我自己再去写作业。他那么优秀,他必须优秀才能好好照顾我。”凉音的泪水又抑制不住的流下来,她抹了一把继续说:“她似乎就是为我而生的,在我们家的日子里他从来就没有过自我,哦,对了,你知道吧,他爸爸是我爸爸的司机,他妈妈是我们家的保姆阿姨,是我爸爸的远房亲戚,从我记事起,他们家三口人就一直住在我家,是我爸爸让的,如果没有我爸爸,他们家可能在农村没有机会出来,所以他们一家都很感激我爸爸,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成为我的附属品。”凉音掩面啜泣,平静了一会又说:“可是我觉得也单单是因为这个,他也会有些喜欢我的,我也挺讨人喜欢的,我从来不欺负他,即使家里人都很宠着我也从不摆小公主的架子。其实我很崇拜他,什么都愿意听他的,如果说我有些许讨人厌的地方可能就是我太粘着他了,不过我觉得他并未因此而讨厌我,不然我会改的......你在听我说吗?”
“说吧,我在听。”方锦看着面前这个两天之内骤然憔悴下去的苏凉音,不无心痛,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只能这样默默地听她说,可能这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了吧。
凉音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回答,继续说:“可是他为什么呢,为什么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呢,只是为了躲着我吗?工作也不要了,家也不要了,都是为了躲着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六岁时就想我长大一定要嫁给他,从小到大我身边就这么一个男生,我从未试图过接受别人,我所有的爱都是他给的,你说我怎么能不爱他......服务员!再来一打啤酒!”她冲吧台挥了挥手,“嘿,我都不知道原来我酒量这么好,我能喝下这么多酒,恩,这个酒瓶子蛮小,我还以为我很能喝呢......”她一会哭一会笑像个十足的疯子。
方锦劝她:“别再喝了,你这几天吃的不好睡的不好,再喝这么多酒会把身体搞坏的。”
她摆了摆手,跟着台上的音乐唱起歌来:“我找不到,我到不了,你所谓的,将来的美好,我什么都不要,你知不知道,若你懂我这一秒......”她一边唱一边哭,声音颤抖呜咽,周围的几桌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她迎上这些目光,伸出握着酒瓶的手,大声喊:“来啊,喝酒啊!”大家纷纷扭过头,不再理她,她就自己咕噜噜的喝下去。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丁默生,凉音一辈子都不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摸样。
方锦把她拖出酒吧的时候,凉音已经没有了意识,她几乎都要失去知觉了,她就是这么没出息,为了一个丁默生,她差点喝死自己。
哭了一夜,喊了一夜,吐了一夜,终于在快要两天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方锦一直照顾她睡着了,才把卧室的门关上,自己来到客厅里,和衣躺在了沙发上。想了想,拿起手机,给一个没有名称的号码发了条信息:“她已经睡了,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