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很多个夏天一样,这个夏天仍然会有一批学子离开这个地方。不同于很多个夏天,这个夏天方锦和樊凡不再属于这个地方。
刚上大学的时候是盼望着快点毕业步入社会,可真到了要毕业的时候这种盼望却渐渐的变成了眷恋和不舍。
比他们俩还要不舍的是凉音,这一次,是真的剩下她自己了。方锦已经和南方的一家电视台签约了,这边的毕业手续办完后就赶着过去报到了。而樊凡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他的雅思成绩绝对对得起他这一年多以来的勤勤恳恳。他要去美国了,下个星期就走。
只单单的剩下了凉音,她讨厌送别,却不得不一个个的送他们离开。
方锦走的那天凉音有考试,樊凡去机场送他。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到凉音老远跑了过来,“方锦,我就不去送你了,下午的考试时间实在来不及。你这一走,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凉音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了。
方锦也很伤感,但还是故意开玩笑说:“这有什么呀,这两年我们俩成天跟你在一块都耽误你找男朋友了,这回我们走了,你可以大展拳脚了。”他强忍着不表现出一丝的难过,他怕他一难过凉音就会哭出来了。
凉音拍了他一下:“没正经,以后要记得常联系啊,别一走就把我忘了。”
“怎么可能呢,你有什么事,一句话,哥们儿立刻打个飞的回来。”方锦虽然大大咧咧的像是玩笑,但话说的却是十足的义气。
“成,那以后就看你表现吧。快走吧,一会来不及了。”凉音把樊凡和方锦送到门口,一直看到他们上车再也看不见了。她在原地站了一小会,整理了一下心情,向考场走去。
机场里,方锦和樊凡抱了抱,互相捶了捶胸膛。樊凡说:“保重!”方锦点点头:“你也保重!”方锦转身向安检走去。
樊凡站在原地看着他,方锦过了安检后回过头来,指了指樊凡,又锤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樊凡回复了一个相同的姿势,然后看见方锦转过身,快速走去。
男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并不需要语言,所有的不舍都在心里。这一走就是各自天涯了,不知何时何地能再相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默契,有些话不必多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矣。就像方锦刚刚对樊凡做的动作,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看到樊凡肯定的回答,他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樊凡离开机场的时候心里想,下一个就是自己了,只剩下了短短的一个星期。仿佛是期盼了很久的一刻,又好像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做。
樊凡提着简便的行李,根本就不像是要出国的人,凉音跟在他身后。要说的话太多,不知道该从那句开头,以至于一句都说不出口。
樊凡也不善言辞,在这样的场合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就那么站在原地,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愿意先走。
终于还是凉音忍不住了,她说:“走吧,早晚都要走,别忘了我。我特别高兴有你这个哥哥。”
樊凡咬了咬嘴唇,抱抱凉音说:“我也一直很骄傲有你这个妹妹。好好照顾自己。到了给你打电话。”
凉音点点头,说:“好,走吧,我看着你进去。”
她看着樊凡一步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她离开机场的时候形单影只,外面的骄阳如火,却依然映射出她的背影萧条。这一次,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两天后接到樊凡的电话时凉音正在睡觉,这个家伙怎么不知道美国和中国有时差呢。凉音接起电话,迷迷糊糊的说:“你到了?一切都好吧?”
樊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和焦虑:“凉音,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你说。”
凉音边打着哈欠边说:“什么大事啊这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你不会是被遣返回来了吧?”
樊凡被凉音气笑了:“说什么呢,想哪去了你!”
“那是什么事啊,快说吧,我得睡觉啊哥哥,你有时差我没有啊!”凉音一边说着一边又打了一个哈欠。
“我遇到丁默生了,在飞机上。”樊凡说。
凉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我遇到丁默生了,在飞美国的飞机上。”樊凡重复了一遍。
凉音坐了起来,睡意全无:“你确定是他。”
樊凡说:“我确定。”
“他去那干什么?”凉音问。
“你应该问他回国干什么。”樊凡的话让凉音更加莫名其妙了,他接着说:“下飞机等行李的时候我跟他聊了几句,他现在是美国一家顶尖建筑公司的高级建筑设计师,好像发展的不错。”樊凡犹豫了一下,索性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他来美国快三年了,也就是说,离开你的那年他来了美国。”
凉音的脑袋里好像有许多机器在一起运作,轰鸣声吵得她不得安宁。她说:“哥,我太困了,我得睡了。有空再联系吧。”
樊凡有些害怕了,“凉音你没事吧,我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你。”
“不,谢谢你告诉我。我没事,真的,放心吧。我就是困了,改天再说,再见。”凉音语气平和。
放下电话的凉音已经没有了一丝困意,他去了美国,他离开自己就为了去美国?可是,究竟为什么不能跟她说呢,这不足以造成他彻底从她生活中消失的理由啊。她在犹豫要不要樊凡帮她找到默生,可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啊,她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跑到他面前去质问他为什么要离开自己。她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苏凉音了,他怎么还会是三年前的丁默生呢。
爱情还在,可冲动不在了。人都会长大,会明白爱与不爱都是不可控的事情,如同她可以选择继续爱他,他也可以选择永远不爱她。如果说爱着的人无法逃避卑微,那么至少要做到不要自取其辱。
水阔山长,终于变成的错位的黑夜与白天。
刚从论文导师那回来,走到宿舍楼下,宿管阿姨叫住她:“苏凉音,有个男生找你,等了你好长时间你都没回来。他要我转告你,下午五点再过来找你,要你在楼下等他。”
凉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姨想了想说:“小伙子长的还不错,提着好多行李,一定是从哪刚回来。”
凉音看了看表,快四点半了,她飞奔上楼换了件衣服就跑到楼下等着,好像生怕错过了什么。”
老远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跑过去,满心欢喜:“你怎么回来了?”
“我还真是逃不开北京这个地方了,被台里派回来做常驻记者。”迎面走来的方锦说。
“太好了!这下我又有人陪了!”凉音高兴的跳了起来。
方锦装作一脸不愿意:“这下我又得每天受你的压迫了!”
大四大四,可喜可悲的大四。终于要毕业了,对未来的生活无限期待,这么快就毕业了,前路还是一片茫然。这几天妈妈打来电话,她希望凉音毕业后能回去工作,凉音在犹豫。
她不想永远在爸爸的庇护下成长,她想要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如果她回了家,这一切就身不由己了。再三考虑,她还是决定留下来,在北京找工作。
大四的主题永远单一,到处投简历。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课了,除了准备论文和答辩学校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上学的时候喜欢逃课,要毕业了,想上课了,却发现没有课可上了。毕业永远是个伤感的话题。
凉音接到一家电视台的面试通知,和方锦一样她也选择了电视台,学新闻的人注重时效性,电视是比其他方式更为直观传播新闻的载体。
清早起来她难得的化了一个精致的状,穿上前几天刚刚为面试买的一套职业装。镜子里是一个美丽活泼又不是稳重大方的职业女性模样,凉音满意的穿上高跟鞋拎包出去。
一切似乎比想象的还要顺利,经过初试复试和笔试,凉音和另一个叫做林娇娇的女孩子在几百个面试者中脱颖而出,双双被录取。
凉音高兴的打电话给方锦:“嘿,出来吃饭啊,我请客!”
“什么好事啊?”方锦问。
“记得我前几天的面试吗?我被录取了!”凉音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了。
“真的啊,这可得吃,得狠狠的吃。你收拾收拾吧,一个小时后我来接你。”方锦显然也很高兴。
凉音挂断电话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被录取了!”凉音声音还是很激动。
“太好了,我就说啊,我女儿最棒了!”妈妈骄傲的说。
“那是啊,只是......妈妈,这个暑假我回不去了,过几天就要签约了。毕业之后我可能就得直接过去上班了。”凉音语气里有几分愧疚。好长时间没回去看看爸爸妈妈了。“妈妈,您和爸爸身体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你爸爸一直特别忙,总是不回家。家里你不用惦记,好好照顾自己啊。”妈妈担心的说。
“知道了妈妈,您和爸爸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保重身体。”这样一来,又不知道得再过多久才能回家了,虽然妈妈不说,凉音还是听得出妈妈其实很想她。等有了时间吧,一定要立刻回去陪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