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所记载的地界图有著。
位于极东之地的大陆,海兽横行妖兽无忌,人蛮力勇气冲斗牛,是为穷乡僻壤凶恶之地。
东潮大陆崇尚武力至上的准则,争强好斗,很长时间来战乱四起,民不聊生。大陆强者也在无休止的战争中达成共识,以武力平息控制着大规模的争端,生态环境逐渐得到改善。
蛮勇的武者在难以忤逆的规矩下,发展重心也在逐渐发生着改变,不少强者看到了机遇,把握住了机遇,纷纷建立宗门传授世人武学。
可是流芳百世这种事情,终究还是少数人的殊荣,哪怕学者推动着大陆的进步,让人们安居乐业过上了好的日子,历史的长河里也唯有‘们’字述说先人的衷肠。
而在无数次的学术争论中,十二时辰、二十四节气被广泛认同及推广,一直沿用了下去。
启年历1023载,大寒。
东潮大陆的东部王朝林立,可能在地界图上不起眼的一个小黑点,就是一个王朝规模的版图。
佐古王朝境内。
入夜后气温骤降,大风流动,吹来的是刺骨的寒气,天空密布乌云,鹅毛大雪汹涌飘落。
太安城内,偌大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撑伞而行,或是捂着手,呼出热气取暖。也见狼虎拉车飞驰,威武不凡。
在太安街的中心地段,家家户户挂着大红灯笼,张灯结彩热闹非常。牌匾刻着气势恢宏‘城主府’的府邸,早已宾朋满座。
府邸的用人忙碌着,端茶送水招待来往的客人,身为府邸主人的青年男子却在内院来回踱步,身着华贵锦衣,双眼充斥着血丝像是太过兴奋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喝的酩酊大醉酒气弥漫,但也难掩俊朗英姿,时而开怀大笑,模样不过二十出头,年龄却过半百,亦是太安城的城主。
上任不足三年,以雷霆之势揽大权在握,名利双收。
同时,对城内达官显贵来说,为城主家的公子贺寿,绝对是太安城的头等大事。
送礼方面更是煞费苦心,别出心裁,奇珍异宝不胜数。
在这个好日子里,城主叶顾城心情着实大好,以至于宴席间贪多了杯酒,险些忘了抓周这档子事。
抓周可是东潮大陆的重要传统,在孩子周岁时会将各种物品摆放于面前,任其抓取来预测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身为人父的叶顾城自然想亲眼目睹。
于是,酒过三巡时,忙以不胜酒力为由离席而去,又担忧一身酒气招了那位夫人不喜,便在庭院里傻愣愣的吹着冷风,等到彻底散去了酒气后,叶顾城才是迈步向着内院大厅走去。
期间理了理衣袖,脚步声显得急促,脸上始终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路上遇到府上的婢女、下人向他行礼时,叶顾城也都报以微笑。
此时,内院大厅里,
地面上铺着兽皮毯,屋内的装饰古朴喜气,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的灯笼。
盘坐在兽皮毯上的孩子长有两只狐狸耳朵,如陶瓷般精致的脸蛋似能掐出水来,右手插着腰,左手托着下巴,像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在他的四周,摆放了胭脂水粉,美酒佳肴,琴棋书画,折扇羌笛,也有名贵古木制成的刀枪剑戟等各种物件......
此时,叶顾城已迈入屋门,熟络的与老友打着招呼,相互寒暄着些琐事。
还没等他落座,就听孩子奶声奶气喊了句:“胖胖。”
这让叶顾城不由莞尔。
狐耳的孩子很任性,教了很多遍还是不听劝,偏偏喜欢拿胖胖当父亲喊。
这事情上他的父亲也很无奈,拿他实在没辙,这个年纪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得是与孩子的娘亲相视一笑。
感慨着能得伊人,夫复何求。
孩子的娘亲以前不姓叶,是在嫁给叶顾城后方才随了夫姓,名为仙儿,确也美艳不可方物。
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下凡。
白衣胜雪,笑颜倾城。
这一笑,便又使得叶顾城萌生了几分醉意,迷迷糊糊的来到孩子身后,弯下了腰,轻声细语地询问道:“还没想好吗?”
闻言,孩子思索片刻,随即比划了起来,嘟囔着很多叶顾城都听不太懂的话,绷着小脸,像在表达着什么严肃的事情。
这可轮到了叶顾城犯愁了,左思右想,努力理解着孩子的意思,一直不得要领,不由茫然了起来。
这一番举动可气坏了孩子,直摇脑袋,颇有怒其不争的意味。
孩子扶着叶顾城的手臂缓缓起了身,又跌跌撞撞着拾起角落的糖葫芦,笑了笑。
步履蹒跚着向前方摇晃着,模样煞是可爱。
孩子的娘亲向前几步,宠溺的张开了纤细的双手,将孩子抱在了怀里,就像是抱住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爱不释手,忍不住孩子婴儿肥的脸蛋上轻轻的咬了两口。
“呀呀。”
孩子高兴的挥舞着手,奶声奶气的声音惹得旁人大笑,不由打趣出声,说是‘叶家有子麒麟儿,与世无争自在身’。
听后,
叶顾城无奈苦笑,辩解道:“落闲落闲,落得清闲!名倒是让我起得真切。”
叶顾城看得很开,尊重结果,没有责怪孩子的意思,自我安慰道:“挺好。”
话是这么说,
谁又不希望孩子以后能有番大的作为?
有人出声说道:“顾城啊,只要你不嫌技多压身,甭管这些有的没的,老头子传落闲儿技艺定不藏私。”
说话的是位老人,虽是满头白发,却显神采奕奕,修为也最是高深,双目微闭,呢喃道:“再不传都得成绝技了。”
身旁,青衣的中年男子笑了起来,对老人的反应不感到稀奇,吹捧着说道:“穆老亲传可叫我等眼馋得紧。”
还不等老人客气两句,他便又接着说道:“落闲儿若有意学习剑术,老哥你书信我一封,我陈白光着脚丫子也要跑来混吃混喝,这可是人间美事!”
青衣男子身边,有位靓丽的少妇女子,捧场道:“符,剑双绝的能耐,奴家可比不得。”
沉吟片刻,就道:“倒是家中幼女虚长落闲儿半岁,生得乖巧可人,仙儿姐姐若不嫌弃,也好让你我两家亲上加亲?”
叶仙儿哄着怀里嬉笑的狐耳孩童,浅笑着应允下来。
相互吹捧过后,
叶顾城心中更为受用,端着桌上的酒杯,一一还礼:“承蒙各位厚爱,顾城代孩子先行谢过!”
说罢一饮而尽。
山楂很甜,孩子浑然不知自己的婚事就这样被叶顾城轻描淡写的敲定了下来。
也不知道,此时端坐在座位上,即使是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能力地位都有不凡之处。
这点只从当朝的皇帝表现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目前正缩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像是拿不出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一张老脸憋的通红,就是不知是喝了些酒,还是什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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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过十一年。
当年城主府的孩子闲暇之余,常是在茶馆听先生说说书,偷偷上酒楼喝上两杯清酒,品鉴番掌柜推荐的菜肴。
当年许下承诺的前辈,也在踉踉跄跄的拜师茶中收下了唯一的弟子,十来年间教过他很多奇门异术,除了武道上的事情前辈束手无策,即使是前辈眼里再复杂的符咒、阵纹,叶落闲仍是依葫芦画瓢,过目不忘,天赋可见一斑。
想来有名师的教导,他在入学前觉醒灵脉,大大方方迈入小识境才合常理。
就算天资稍逊,城主府也有灵丹妙药来推波助澜。
偏偏当同龄的孩子都纷纷摸到了武道的门槛,叶落闲还是肉体凡胎。
在这以武为尊的大陆,要说不羡慕就有些虚伪了。
不过,城主府的威严毕竟摆在那,即使他看不出修炼天赋,仍是能够顺理成章的进入太安城最好的学府。
有句话是,兵不在多在于精。
学府其实没有多么大的规模。
这些年过来事情经历的事情少,有很多还是让他一知半解,就譬如对他百般宠溺的城主,却明令禁止他走出城门,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城主也没有给出过合理的说法,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他年纪太小,不能出城,出城会心性不稳。
虽然说,不懂得里面的门道,但是这方面他倒是听话,也就是随口问问罢了,仍是成天在城里安安分分的待着,没想过非要出城。
不安分的是,他很少能在学府待着,每个月去上那么几次还是冲着那位先生的本领去的。
此时,正值晌午。
太安西街的小茶馆里,
那位年过古稀的说书先生照常润着喉咙,中间歇了几口大气,又咳出了喉咙的老痰,把这些前戏做足后,才是慢悠悠的开腔。
说书先生故事说的不差,可惜的是换汤不换药,走的是一招鲜吃遍天的落魄路子,说是不思进取都不为过。
作为城里酒肆,茶馆的老顾客了,现在在二楼雅间坐着的公子听的可都快倒背如流了,再是提不起半点听下去的兴趣,枯燥的趴在饭桌上,发现上面居然有只不会飞的苍蝇。
他倒是没去找掌柜的理论环境的问题。
在他看来这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即使当时打扫的再好,终究是会落灰的。
不能为了这后来的苍蝇,就否认了先前的努力。
或许是太过无聊了,他像是找到了打发时间的东东,随手从箸瓶抽出了根筷子,挑拨起了那只被偶然发现的小苍蝇,
只是很快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再看那只半死不活的苍蝇的时候,手臂向上方抬起足有两个拳头那么高,猛的用筷子洞穿了下去,好死不死的钉在了苍蝇的头上。
做完这一切,他还乐了起来。
虽然还没活出个半辈子,但是他真的很烦这种苍蝇,成天在耳边嗡嗡的叫,尤其是到了大暑,要是在外面休息就会被苍蝇吵的睡不着觉。
有时候大中午的起来拍苍蝇,关键是还拍不到!
气的都想打人了!
处死了只苍蝇后,他又想起了件发生在学府的小事情,这几天他都没想明白,到底凭什么那个小胖墩也能修炼?
凭着小胖墩胆子小吗?
那也太为难他了。
记起事情厚,他不由得问起坐在对面的老人:“师父,您知道王虎吗,王老侯爷的嫡孙,迈入了武道的门槛......”
老人不好作声,
怕引起后续的麻烦问题。
可是没想到,他根本不指望着老人接招,仍是平淡的说了出来:“我真的没有修行的天赋。”
这话就使得老人很苦恼了。
人都已经下了定论了,还能怎么去安稳?
正在斟酌用词之际,
他悄悄提起了酒壶,看上去是准备借酒浇愁。
老人顿时气笑,道:“说归说,你把酒壶给师父放下。”
看上去,他很沮丧,依言放下酒杯,趴在饭桌上,没了吃饭的胃口。
不是因为老人讲了他一句,而是觉得不能修炼有点难受,明明当别人还在家里玩泥巴的时候,他都已经背下了无数遍的
穆老见状心想这么颓废下去不是个事,总得分散下他的注意,不由提议道:“西区集市来了批灵兽幼崽,听说是中都地区那边来的,不如去看看?”
“好。”
叶落闲提起随身携带的小布袋,还是打不起精神,穆老好说歹说,才把叶落闲劝回去简单的吃了两口饭菜。
城主府的公子爱吃糖葫芦,每次只要经过茶馆,不管用不用膳,懂事的掌柜总会热情的迎上去,递过两支糖葫芦。
一直相送到茶馆门口,掌柜这才止步,躬身喊了句:“公子慢走。”
西区市集,有资格能力入驻商铺的卖家一般实力雄厚货源稳定,卖的灵宠品阶高保证血统纯正,达官显贵是主要潜在客户。还有一种存在是摊贩,流动性强不会担保灵宠的血脉问题,以次充好的现象屡禁不止,却胜在没有高昂的租金压力,灵宠品阶不高,价格也便宜,更多时候摊贩是面向平民百姓的。
面向的人群不同,在利益上没有太大冲突,一定程度还能吸引客流,所以哪怕摊贩口碑差了点,缴纳相应比例的金额后,也能在市集占据一席之地。
从茶馆漫步走到城西,路上还买了点糕点果腹,抬头瞧着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昏沉,却已过去两个时辰。
骨瘦如柴的老人穿了件黑色的袍子,两手提的满满当当都是些糕点,没有往空间戒指里丢的原因是,人群中的狐耳孩童常会往袋子里翻找些吃的。
此时狐耳孩童正蹲在不远处,打量起了摊位上的灵兽幼崽,也只是看看,没有购买的意思,都是些王朝境内普遍的灵兽幼崽,由于是拿来贩卖当宠物养,又有人习惯称呼为灵宠。
摊贩男子是个结巴,平日里老实巴交的,看叶落闲没有购买的意向也没有驱赶,只是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有时候还会简单的介绍一下灵兽幼崽的习性,以及成年后能达到的力量。
叶落闲挺喜欢这种民淳俗厚的风气,尤其是在太安城里。临走时娇生惯养的叶落闲还留下了些银两,当做是给摊贩男子讲解的报酬。
而摊贩男子对面摊位坐着位白发老妪,卖的灵兽幼崽体弱患病不好养活,甚至掺和着野兽当灵兽卖,名声很不好,看到叶落闲大手大脚的打赏银两,眼红的不行,连忙喊道:“那小孩,到奶奶这来瞧瞧,都是前几天从山林里抓来的高档货色。”
叶落闲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看的明白老妪所卖灵宠的优劣,奄奄一息的样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见过第二天的太阳,没有去耽误时间头也不回的走了,穆老在身后跟着发笑,唬谁呢?
不知有意无意,老妪朝叶落闲身后吐了口唾沫,低声谩骂着什么,言行举止,叶落闲的师父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手上刚要有点动静,就被叶落闲给牢牢握了起来。
穆老纳闷道:“骂你,你没听到?”
“没事,长命。”叶落闲摇了摇脑袋,接过穆老手中的布袋,又从里面掏出两串糖葫芦,咬在嘴里,道:“那老......妪疾病缠身命不久矣,不值得计较。”
叶落闲顺口是想说句老东西,老家伙之类的话,但想到穆老在旁说出来不合适才连忙改口。
穆老被孩子拉住了手,气笑道:“改日你可得这般与顾城说说理。”
“师父说笑了。”
叶落闲打了个哈哈,叶顾城那是什么人?练起功来能把自己敲打的头破血流还意犹未尽的人物,叶落闲道理再多又哪里会去打老虎的屁股。
两人渐行渐远,老妪又是开口骂道:“不识好歹的狐崽子。”
老妪吃了瘪,无名火没处发泄,便指着摊贩男子破口大骂:“你有什么好笑的,死结巴还惦记着姑娘,我都嫌你恶心......”
摊贩男子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握了握手中的银两,想着晚上又能找位姑娘暖床,又不由乐开了花。摊贩男子不想把事情闹大,干脆眼不见为净,大不了花些钱明日换个位置,只盼离这老妪再远些。
老妪的胡闹,附近摊贩早已习以为常。
恶人没有变好,只是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