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上午第三节课,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高三十二班的教室后面摆满了一排排塑料凳子,坐满了一片片穿着黑色西服的领导和老师。
许子川没有太注意他们,只是心里多少还有些焦急。
这“生活在别处”,其实很好理解,但是感觉自己说不出什么花儿来啊。
她静静地听课,不时认真地大声回答,就和班里其他的孩子一样,乖巧、配合、随机应变,懂得审时度势地回答杨操。
整节语文课都上得特别顺利,穿着西服的杨操虽然紧张,但是十分沉着镇定,和平常的课堂里一样幽默,但是又比平常的课堂多了些严肃。
下课前的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杨操开始了提问,提问的问题自然就是那道“生活在别处”,自己是怎么理解和感悟的。
他先后叫了好几个班里优秀的同学,大家的答案都中规中矩,但是都有自己的感悟,都有自己的思考。
许子川还在自己的座位上放空幻想着这道题的回答。
“生活在别处”......
班里的阆苑仙葩——黎美恬,也就是小马哥(因为她属马,02年的孩子),她则是这么回答:
“阿伯特.爱因斯坦就说我们是为别人而活的,人是相互存在的。我们是情感动物,很多时候,我们的生活其实是由身边许多其他活生生的生命组合起来的;我们看似独立自由,就生活在自己‘这处’;但实际上,我们所在意的许多东西,都在于别人,在于‘别处’......”
小马哥的这番感性而深刻的发言,自然让班级后面的那堆名师和领导都感慨不已,一阵鼓掌立马在十二班里响起。
杨操很满意,继续点了另外一个班里的犀利铿锵、极富主见的女孩子——鱼如意。
鱼如意照旧犀利铿锵,风姿飒爽:
“我以为,生活在别处未必都是好的;这种生活方式其实对不切实际的幻想赋予了过多的意义,让年轻人沉沦在自己的幻想里,堕落在自己的浮躁里。
米兰.昆德拉的小说《生活在别处》里,就对这种倾向持有反对和批评意见。假如一个社会里的年轻人,都不脚踏实地、活在当下,而是活在幻想、不切实际的话,那这样的‘生活在别处’,会让自己失掉初心,失掉现实生活里深沉的力量。”
鱼如意这一番生动而深刻的发言,让那些名师看到了来自文科班不同的理性力量,不由得一个个鼓起了掌,赞叹万分。
许子川还在继续发呆。
她都听到了小马和如意的发言,心里也为他们的发言惊叹。但是和他们的想法比起来,自己的却有些寡淡和浅薄。
就在她自己还在幻想的时候,讲台上的杨操却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许子川!”
许子川愣了一下,整个人全身上下的寒毛都好像竖了起来,这是每次被点名回答都会有的应激反应。
她很明显看到杨操希冀和鼓励的眼神,看到杨操对自己特别期待。
许子川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叫了小马,叫了如意,你早该想到他要叫自己的。”
许子川清了清嗓子:
“老师,我的想法可能要比前面两个同学的要更为直接浅薄些。”
杨操点点头,看了手表一眼。
“没事,你说。”
墙上的挂钟也显示着,只剩最后一分钟。
许子川听到杨操的话,便不再多想了,笑了笑,自信地大声说出来:
“我以为,‘生活在别处’,其实是因为一个人对于未来的生活抱有希望。因为想要未来会有好成绩,所以我现在的生活都是在好好学习;因为想要未来可以赚钱,所以当下的生活会是忙忙碌碌,朝九晚五。”
许子川呼吸了一下,微微顿了一秒:
“生活在别处,是发挥人对未来的向往和畅想,比如同学想考好成绩,比如老师想评好职称,再比如......我想考北大。这些愿望和梦想,可以让自己对当下的生活更有热气与力量,充满希冀与希望。我在当下的生活拼搏努力,而我真正想要的生活,却是在拼搏努力后的他方。”
许子川说完,很快就坐下。杨操的脸上露出来满意的笑,坐在班级后面的老师也纷纷鼓起了掌。
许子川的脸上烧得红腾腾的,坐下去之后,那颗心几乎不受控制地猛跳动起来。许子川感觉自己几乎就可以听到心脏“噗通”“噗通”如水泵运作一般的声音了。
身后,潮水般涌来的掌声一点点鼓励着许子川,那些掌声一点点的抚平她极速跳动的心脏,就像微凉的海水浸住了火辣辣的脚底板,让自己整个人都一点点清静、清凉下来。
身边的周雨茜给自己伸了个大拇指,做了一个鬼脸;许子川对着她,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讲台上的杨操利落帅气地结束了自己这一节课,在班级同学极为整齐洪亮地说完“老——师——再——见”之后,迅速地走出课室,和同样走出课室的华师一老师讨论沟通起来。
而十二班后面却有一个黑衣的领导还没有退出教室。她迅速地走到讲台边,大力地拍了拍讲台:
“都-别-走!听我说!!”
十二班几个刚想离开座位的孩子立马就给震住了。
讲台上的人,微胖的身体,爆炸的头发,嘴唇上抹着烈焰红唇,双眼如鹰一般凶狠而锐利——
这是朱燃副校长!
十二班的孩子立马就愣住了,一个个乖巧地坐在座位上,甚至连两只手都上下叠在一起,就好像一年级刚入学的小学生一样乖巧而懵懂。
“我就讲两句,讲完就放你们下课。”
朱燃操着一口纯正浓厚的湖北口音,浑身散发着威严,挥了挥手,开始她的发言。
“你们班给我的那个全年级签名抗议书,我已经看到了。”
班里的气氛瞬间就凝滞起来,紧张无比,很多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班,还有一个,那个什么许...我记不起来了...写了好几百字的文言文......”
台下的陈浩黎立马大声提醒朱燃:
“许子川!”
朱燃被提醒,点了一下头,眼睛亮了一下:
“对对对,就是这个,许子川是吧。”
讲台下,许多十二班的同学都紧张极了,一个个担心无比。一个是担心运动会真的被取消了;一个是担心许子川写了那封抗议书,会被朱燃枪打出头鸟。
但朱燃下一刻的话让大家都宽了心:
“她写得特别好。这样很棒,啊。”
朱燃大手一挥:“不过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十二班里里外外都瞬间笑成一团,给朱燃说的话全都逗乐了。
朱燃红唇也咧开,一副笑起来的样子,但很快又收住,严肃地说:
“运动会这个事儿,我问过级长他们了。我跟你们保证,运动会,一定会让你们全程参与,绝不取消。”
朱燃刚刚说出这话,十二班的孩子立马就兴奋起来,特别是陈浩黎,当场就“耶”了起来。
“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啊!”
“您说!”
十二班的孩子异口同声。
“开幕式上的入场式,你们班一定要好好练习,必须要拿一等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