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路，漫长漫长。走了这么多年，这一次我是第一次感受到悠远。
王府的大门紧闭着，在我们急促的叩门下，家丁总算是开了门。
“王爷，您。”
？我没有理会他，依旧不顾一切的朝内室奔去。
婢女们看到了我们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样子都惊讶的叫了起来。
“王爷！”
这是身后五名偏将铿锵有力的叫唤。但是，我清楚那或许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恭敬的叫我了。
我停住了脚步，回头微笑着看着他们。
我没有说话，而他们却齐声同道：“王爷，您快进去带王妃一起走吧！这里，留给我们。”
“走！”这个时候了，我已经不再想逃了。但是，我不能给他们解释了。因为，我也不清楚徐辉祖的军队何时会杀到王府。我就那样，绝情的抛下了他们，奔进了内室。
“余妹！”
进门的时候，我看到了坐在桌旁，仪态端庄的我的王妃，也是我的余妹。
“王爷！”她看到了我的样子，有些惊讶。
“王爷！他们。他们已经攻进城来了吗？”
我微微一笑。
“余妹，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还是见到了你，也见到了我还未出世的王儿。你，可以让我抚摸一下他吗？”
余妹含泪点点头，我知道那是应允的意思。
我把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小腹上，我的内心是欢喜的。
“王儿，你知道你的父王在爱抚你吗？”
外面，已经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哀嚎，也有惨叫。
我知道，那是徐辉祖的人杀到了。而我，仅剩的五名偏将正在做最后的抵挡。我不知道，那哀嚎声是我的偏将中的人倒下了还是敌军的士兵被杀死。但是，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进入内室。
“王爷，能让臣妾再清楚的看一下您的样子吗？”余妹忽然抚摸着我的面颊。
我回过脸看着她，可是她的嘴角竟莫名的溢出了血丝，黑色的血。
我惊慌失措。”余妹，你。你怎么了？”
她含血给了我一个微笑。
“王爷，臣妾记住您的样子了。臣妾，永远都不会忘记您的。下辈子，你不做王爷，我也不做王妃好吗？”
“啊！”我这才看到了那张桌子下，竟然有一个摔碎了的酒杯。明白了，我明白了。余妹，余妹竟然在我回府之前喝下了那杯穿肠毒酒。
泪水自我的脸上情不自禁的落下。
“好，我答应你，我不做王爷，你也不做王妃。我们，就做一对贫苦的夫妻、相爱的鸳鸯。我们。”
可是，她再也听不到我的话语。
她的双目紧紧的闭合了，抚摸着我面颊的手也自然而然的垂了下来。
士兵们奔进了内室，纷纷看着我和我怀里死去的余妹。
“潭王殿下！”
这个声音，是从士兵丛里走出的一个太监口中发出来的。
“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他是那个太监，那个曾经来我府上传召，要我前往应天的太监。也是，那夜我以为他已经被火烧死了的太监。可笑，真是可笑。我竟还向朱元璋上了一道奏折，编造了他死的原因。
其实，我也用不着想了。既然易丰、易满这两兄弟已经背叛了我。那这个太监没有死，也并不是一种稀奇。想必，当日正是他们二人将他给暗中放了，然后随便找了个尸体放在里面，再放了一把火，就这样瞒天过海。
“托王爷的鸿福，老奴没有被那把火给烧死。哟！王妃这是怎么了？”
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苦笑道：“你还想要带我回应天吗？”
这时，他的面上却突然露出了狰狞。
“皇上有旨，潭王朱梓，勾结胡惟庸图谋篡位，杀无赦！杀无赦！”
“啊！这个声音。这句话。那个梦！”我不由忆起了前不久的那场噩梦，那个在梦里嚣叫的太监。
大批的士兵奔了出去，他们在残杀我王府内的家丁和婢女。惨声震天，每一声的叫唤几乎让我身心俱裂。我已忍无可忍，终于不顾一切的拧起了佩剑，乱舞一番。
“潭王疯了，拿下！”
我的剑，就那样毫无章法，每一个士兵都不敢向我靠拢。布帘被我斩断了，发出撕心裂肺的声迹。红烛倒下，裹着布帘燃烧了起来。
火好快，引燃了能够引燃的一切。
我清楚的看见，他们畏惧了，他们竟然畏惧了，统统退到了室外。只是，我的身边已经成了火海。或许，这熊旺的火苗会将我和余妹给烧得一干二净。
我的眼里再度流下了泪水。
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余妹，你等我。”
但是，顷刻之间，突然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腕从背后抓住了我的手。
我回头，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