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门戈在西班牙语中的意思是火烈鸟,吉普赛人受够了战乱与冷落,只能在音乐中找到快乐。
莫漯心中有梦,
在大家都专心学习的时候,他离开那个地方来到了上海。
第一次离开家,他才十三岁。和父母姐姐道别,去时一无所有,只有满腔热血。
就在自己如往常一般练琴的时候,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于是他走向窗户,看向大街。
他看到商铺,看到人行道,看到驶过的车,看到盲人走路,看到和他一样大的人穿着校服走去学校。
所有这些压向他,所有这些都是陌生的,所有这些又是那样熟悉。
莫漯。他听到有人叫他。
他看向屋里的钟表,指向七点二十分。
然后看楼下叫他的女生,是她?
“莫漯!我是何莎!”
是她,竟然真的跑了过来。
“好!我下去接你!”莫漯回应着,然后下楼接她。
他下楼站在她面前,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到她凹陷的脸颊。
想了想。说,你瘦了好多。
“瘦了好啊,瘦了能变漂亮啊!”
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陌生又熟悉,毕竟她和自己没有过多的交集,曾经他们在手机上聊天的时候,她问过自己在上海的哪个地方,他就随便把定位发了过去,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一声不吭的来了,还带着行李箱。
“愣着干什么,走吧?让我上去看看你生活的地方。今天不上课啊?”
“嗯。今天在家自己练琴呢,不上课。明天才上。”
“嗯。好吧。”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吃力的提着行李箱往楼上走。
“你带这么多行李,你是要来住吗?”莫漯开玩笑的说着。
“你怎么知道我要住在上海?还真被你给说着了。我来上海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来看看你,然后呢我去找工作。找完工作后,有空的话在节假日我们在一起耍!”
“你自己吗?还有,你说你来找工作?不上学了?”莫漯皱眉,有点担心。
“对啊。我自己。”何莎强忍着难过,无所谓的说道。
“你才多大啊,十五岁不到的年纪,连成年都没有,谁会用你啊!你快回家吧,不要闹了。”
“怕什么啊。姐姐有的是本事。好了,别说了,我们走吧。”
“放心,我不会赖着你的。”何莎怕带给他麻烦,又补充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他们走进了屋子里,何莎在换拖鞋的间隙看到了自己发白的牛仔裤,感到了些许尴尬。
再看看莫漯精致的着装,她自嘲的苦笑了一下。
莫漯不经意看到了那张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说,你笑得真难看。
这句话让何莎无语至极,故意对他说,你变丑了。
“我变丑了?!”
“哪里丑了?!你竟然说我丑?!”
“喂喂喂!你是骗我的吧?”
毕竟是稚气未脱的男孩子,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丑这个字是不允许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的。
“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差点把我气撅过去咯你。”
“我想喝水,有一次性杯子吗?”
何莎一路走来,滴水未尽,实在有些疲乏。
“有,我给你拿。”莫漯拿了杯子给她倒了杯热水之后递到她的手里。
“饿了吧?”
何莎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饿了。
“我也不会做饭,冰箱里有什么你就吃什么吧。”莫漯说。
“我会做饭啊!你等等我,我给你做。”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是客人。要不我们下楼去吃吧。”
“别啊!这大城市什么都贵,不像我们那里,放着现成的厨子不要,非要去别人店里!”
莫漯拗不过她,说,那好吧。
“家里就你一个人在吗?”
”对啊,不然嘞!”
“那你的房租水电……”
“这是我家。有时候爸爸会回来几天。”
“原来是这样。”
“你学音乐都学习什么啊?唱的那些歌是不是像电视上的歌手一样啊。”
“没有,音乐是分很多类型的。我主攻钢琴,流行音乐也是我未来要探索的一部分。”
“嗯。”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放弃学校来到上海,我也没什么资格劝你。正是因为我在走一条不算很普通的路,知道其中的困难,才不想让别人跟我一样,走一条不同寻常的的路。”
何莎有些鼻酸,但还是忍住了要落泪的冲动说。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追梦的权利,
以前的我不懂这些,现在有些晚了。”
“我们都才十几岁,有大好的时光。什么时候都不晚的。”
可十几岁的我们还没有适应这个世界的能力,许多心愿还需要大人们来帮助我们完成。
没了他们就没了希望和明天。
你明白吗?
何莎很想告诉他,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
下午两点左右,何莎告别了莫漯,疲倦的拖着行李箱到处走,看到了租房信息,联系到了房东看了房子。
上海,某个角落的地下室。
何莎已经喝了很多啤酒。
便宜,解千愁。
晚九点半,她穿过发霉的走廊,
拿着手机去上厕所。
她感到头晕,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便把酒吐了出来。吐完之后胃里泛酸,心里也酸,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她想起年幼时扛起自己在肩头的爸爸,想起了街上人头攒动的庙会。爸爸在的时候,家里还是有些烟火气。
那时候的傍晚,空气里都撞着饭菜味儿的薄烟,有时候还会偶尔传来烤红薯的香味儿。
爸爸会夸妈妈好看,常常说娶到她的妈妈是他积累了几辈子的福气,虽然爸爸从来没有表达过爱自己,可她仍然觉得幸福。
但自己终究还是卷入了那不可挽回的漩涡之中,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转眼间失去了妈妈,也没有想过爸爸从此以后会变得喜怒无常。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自己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到了今天她才看清事实,才清楚邻居们的冷嘲热讽,才清楚所谓的亲人朋友,才清楚漫漫人生路只能靠自己。
但当她想清楚了所有之后,她又非常的难过,除了整天以泪洗面她想不出任何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
以前活着还算有一些清晰的目标,现在活着之于她根本没有希望可言。
这些事情折磨着她,于是她干脆不再去想,扶着墙慢慢回到床上,把希望寄托在梦中。
与何莎告别后的莫漯悄无声息的落了一滴泪。他觉得诧异,自己怎么会哭出来,可能是风吹的吧。他这样想,于是走过去关上了窗,继续练习枯燥的钢琴。
这城市虽然处处显露着张扬的模样,但还是尖锐的显得寡清,让人觉得悲凉。
刚来上海时,莫漯什么都不懂,爸爸因为常年应酬身材走样,为他提行李的时候喘着粗气。
“漯漯,在这好好的,有空我就和你妈来看你,记得每天按时去老师那里学习。衣服吃饭的问题我和你妈商量着找个阿姨照顾你。”
“爸,不用找阿姨了。我自己可以,不就是洗个衣服做饭嘛!而且我自己平常也会做饭什么的,没有必要。”
“那不行,必须得找个阿姨。”
“我不要。”莫漯生气的强调。
“那好吧。那你照顾好自己。”
“好。”
这城市并不如想象中的光鲜,走到哪里都是一群人簇拥着一群人,指指点点,大声说话。
他感到厌烦,可渐渐待久了,心也就波澜不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