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垣将宴席设在临辉堂,百里嫣一路随他走进来,见王府内外一派整肃,府内行走的婢仆皆是恭谨安静,府内竟静的能听见风声树响。临辉堂乃平日王垣会友之所,堂外几竿修竹,几叶芭蕉,青翠欲滴。堂内无多余摆设,多是书画。
王垣道:“府内简陋,公主不要见笑。”
百里嫣笑道:“怎么会?”虽然这样说,但在心里还是在想这里的布局风格和谢府是大相径庭,倒有几分摘星楼的阔朗幽静。
进了里临辉堂,就有一个和她同龄大小的公子上来拱手作揖,“拜见公主,今日在街上我莽撞失言,望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他虽是说着这话,但仍旧一副不情愿的模样。百里嫣道:“若不是你,你哥哥也不会邀请我过府,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我怎会怪你,何况你说的也没错。”
王思见她并不在意,言语多光明磊落,不似众人说的那样骄纵,虽改了神色。就听她接着说道:“不过呢,你说话难听,需要好好改改,我幼时常抄书来着,想必对你也有用。”
王垣对王思说道:“那宴后就去抄慎言一百遍吧。”
王思苦着脸,但还是没反驳什么,等王垣转身,他却对百里嫣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沐风差点儿去握剑,就见百里嫣给了他个眼神。
这偌大的临辉堂也就坐了他们四人,显得有些空荡。四人落座,就有仆从上茶,百里嫣倒觉得奇怪,这府中仆从多是男仆和些中年仆妇,一个婢女也不见。
王垣朝百里嫣道:“府中枯燥无趣,公主多担待。”
百里嫣喝了几口茶,说道:“有饭吃吗?一路走来,我还没吃饭呢。”沐风忙递眼色,心里道:“祖宗,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这可不是在公主府。”
王垣听了倒有些意外,王思没好气道:“公主府的饭菜不香吗?跑到我们王府蹭饭吃。”王垣喝止,又道:“确已到了午膳时辰。”
外面仆从又鱼贯而入上菜,等菜上齐,百里嫣闻着菜香,问道:“王公子,你府上一定有好酒对不对?”
王垣一笑,点头道:“我府中存了不少佳酿,公主想喝什么?”百里嫣一点儿也没客气,“就王公子常喝的。”
王垣道:“那就竹叶青吧。”
沐风终于忍不住道:“公主,出门在外,少喝酒吧。”
百里嫣笑道:“我就喝一点点。”
一时间,沐风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王垣道:“少喝一些也无妨。”百里嫣喝完一杯,问道:“公子府上为何不见一个婢女?”
王思心直口快道:“我哥素不喜欢不喜欢原来府里那些年轻女子成日妖妖娆娆,到这里后索性不招女婢,也不会女客。”
百里嫣道:“原来如此。那想见王公子的女子一定多如牛毛吧。”
王思道:“我娘说了,娶完亲就没这烦恼了,我娘看上了凌家大姑娘。”
百里嫣好奇的很:“哦,那王公子看上了吗?”
王垣只是喝酒,没有说话。王思道:“我哥不喜欢那样的,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百里嫣偷偷看了王垣一眼,他正看向她,百里嫣说道:“那王公子喜欢我这样的吗?”
王思差点没把酒喷出来,这公主真是不一般。
王垣道:“公主天真无饰,浑如璞玉,自有可爱之处。他似乎说的云淡风轻,却十分笃定。
百里嫣心里一动,脸红了一些,转而笑道:“王公子风流儒雅,也是温润蕴藉。”
一旁小蝶心想这好像不是我们公主的风格。百里嫣又道:“你这院子哪里都好,就是该多一架秋千,这样下次来,我吃完还可以玩一下,这样也不会太冷清。”
王垣道:“公主说的有理。”
百里嫣道:“之前你说要去丽山,明天还去吗?要是去,要带我一起哦!”
王垣点头,沐风却道:“公主,是不是要给宫中打个招呼。”
百里嫣说道:“出去游玩散心而已,干嘛事事要告诉父皇。”
王垣道:“适才公主说要游玩一下,我这里安排了投壶,若公主喜欢骑射,我再去安排。”
百里嫣道:“平日里这个时辰我都在府里玩骰子或者踢毽子。你呢?做什么?”
王垣道:“或者写字,或者邀人对弈。”
百里嫣道:“对弈我是不成的,我看你写字画画吧,客随主便。”王思道:“我还有事,先告退了。”沐风也没打算多呆着,道:“我到外面吹吹风。”
还没走出去,就见王思跑了进来,道:“母亲来了,还带着凌姑娘。”
王垣愣了一刻,对百里嫣道:“公主见谅,我失陪片刻。”百里嫣见他走出去,忽对凌姑娘产生了好奇,王垣母亲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样子的呢?
百里嫣一路远悄悄地跟着,走了一会儿,就见王夫人带着一位紫衣姑娘和王垣说话。
虽看不真切,但那女子举止温婉大方。小蝶扯了扯百里嫣的袖子,道:“看来王夫人甚是喜欢这位凌姑娘。”
百里嫣道:“看样子,喜欢王公子的人有点多呀。”
小蝶骄傲道:“那也没谁敢跟公主争呀。只要皇上赐婚,王公子就是您的驸马了。”
百里嫣道:“这样多不好,我要让他真心喜欢我,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许透露。”
小蝶连连点头。
凌姑娘远远的望过来,朝着这边行了个礼,百里嫣回了礼,正巧王夫人也看到了这边,于是带着众人过来,王夫人道:“不知公主在此,老身失礼了。”
百里嫣道:“夫人不必多礼,是我叨扰了。”
“公主千金贵体,恐府上照料不周,正好凌姑娘一同过来,你们也好一起玩。我垣儿有事商议,就失陪了。”
这话里意思已经明显,百里嫣听了出来,于是道:“我正要过府,就此告辞了。”
王夫人浅笑道:“思儿,你安排车马,送公主回府。”
王思点头,百里嫣三人遂出了府。百里嫣一边走一边问道:“王小弟,你母亲仿佛不太喜欢我呀。”
王思却道:“公主误会了,只不过我们家有遗训,不与皇家结亲,我母亲看中了凌姑娘,自然对她热情些,公主是君,我们做臣子的只有恭敬。”
百里嫣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不过她却不在意这其中的内容,只要王公子喜欢她,她也喜欢王公子,便叫父皇赐婚,难道王府会有二话?
小蝶却道:“公主,要不咱们别喜欢王公子了吧。”
百里嫣却摇头:“王公子真的不一样,你看他通身的学问气质,遗世独立,在晋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吧,他连说话都那么好听。我觉得我喜欢他了,比喜欢谢玄还喜欢他呢。”
小蝶道:“说起来,都在传谢公子和李家姑娘要成婚了呢。”
百里嫣道:“那感情好,我到时候要去蹭喜酒喝的。”
小蝶道:“公主,王公子是好,可是王家的规矩一定很多,你看,他们家一点也不热闹,哪像我们公主府。”
百里嫣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要紧,到时候就搬到公主府来住。”小蝶道:“郢都的喜事一件接一件,先是彭姑娘封易王妃,现在又是谢府娶亲,希望明年这个时候,公主能如愿以偿的嫁给心爱的人。”
百里嫣道:“是呀,这还得感谢国师给我指点迷津。”
小蝶叹了口气:“像国师那样的神仙人物,不知会娶什么样的女子。”
百里嫣道:“我的救命恩人当然要娶最好的女子啦。我也要投桃报李,在郢都找一个顶好的女子,介绍给国师。”她说完还真的冥思苦想起来。小蝶见她想了半天,为难的说道:“可是不好找吧。谁能配得上国师呢。”
百里嫣道:“他那个人,深不可测的,谁敢嫁给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