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周遭大雾茫茫,没有兽鸣四处死寂得可怕。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衣着单薄,在黑色的荆棘丛中狂奔,发出悉悉卒卒的声音。她几乎没有了呼吸声,发丝夹杂着污渍与血液黏在一起,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微微颤抖。。。她快坚持不住了。。。
身后寒气氤氲,在草茎之上凝成一滴晶莹的露珠,煞是好看,然而旋即碎裂,散落之处所有生气化为乌有,大有血洗屠戮殆尽之意。她只觉得脚尖一寒,寒气已然追至,她抿紧双唇提紧速度……
不料,一股强大的威压自身后席卷而来。一修长的身影已然闪现在她面前,浑身散发着阴森的寒气,邪气十足的唇角微微上挑,一手捻上一朵雏菊:“野花终究是野。”
女孩旋即侧身改变方向,以期可以躲过,然而她终究还是太弱了。只觉得喉咙一紧,一只阴森的手捏住了她的脖子,提起:“哦?我亲爱的公主殿下,您这是急着去哪啊?”她挣扎着,却也只是徒劳。一个冷厉的声音在空无中响起:“冥帝要活的,莫邪冥君注意分寸。”莫邪,讪讪的松开了她的脖子:“倒是个有趣的小玩物,可惜,可惜。。。”
她被放开,立马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知道,这次她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一口鲜血喷涌,她终究是神元耗尽昏厥过去。
眼皮很沉很沉,她好像听到父亲喊她的名字“罹沫……”她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扑向父亲的怀抱:“父王,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那个略显苍老的男人轻轻抚着她的背:“没事没事,都会过去的。”她泣不成声,她终于哭了,泪如泉涌……“罹沫,罹沫……”一声声的呼唤,她缓缓睁开了眼……终究,刚刚的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梦。
唤醒她的却是一盆冷水,也好,这样眼角梦中残留的泪光也淹没在这寒气蒸腾的冰水中了。
眼前,一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投给她一方不见天日的黑暗,眉宇间森严的寒气,俊美的脸,深邃的墨蓝色眼瞳……这个就是她为之倾倒的男人,她的未婚夫,她冥释国的至尊!
他立在她面前,一袭墨衣简单的发髻仍显贵气。她蓬头垢面,双手双脚拷着沉重的铁链嘴角有些自嘲的轻轻咧起,牵动着伤口撕裂,她吸了口凉气,看着这凄凉的刑台,地板是玄铁铸造,刻画着奇怪的纹路,纹路中暗红色的污垢,应该是被行刑的人的血,四周为四个粗大的玄铁大柱,刻着雷电的图文,刑台设在极深沧渊之畔,以大罪之人的鲜血祭喂传说中深渊之底上古神兽。如今她竟然站在了这里。千里之外,千千万万冥释国百姓翘首以盼,以期除去这个血液不纯不祥的异类。而行刑人,冥帝亲行。
冥帝缓缓蹲下,头上那象征地位的金冠晃得罹沫睁不开眼。他的手抚上罹沫苍白的脸颊,眼中深邃得看不到光。
罹沫对上了他的双眼:“你,早有预谋?”他答非所问:“还想嫁给我?”罹沫微微一怔:“古若辰,曾经我那般倾慕于你许是我瞎了眼。”
她的母亲是苍月国血统,父亲是冥释国血统,也就是上一届冥帝,自她降临之日母亲难产去世便有传言说她血统不纯,天下煞女。如今父亲仙逝自然便是她的未婚夫古若辰继位……她如今思量起来,这其中父母的死,以及古若辰的继位保不齐含着各中阴谋,她还不能死,她要查个明白……但,这个世道还能给她活下去的机会吗?许是……没有了。
古若辰看着她那独有的深黑眼瞳,抿了抿嘴唇:“看在我们一纸婚约的份上,我不杀你,也不逼你,却也不能放了你,为了安抚民心但放你一人在此生不如死。为了……安抚民心。”最后四个字喃喃切切,与其是说给罹沫听的不如说他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罹沫脑子略乱了起来,他是舍不得了吗?还是说下不去手?亦或是……厌恶自己得连对自己行刑都觉得恶心?生不如死是他想看到的对我的折磨?……大约么温情是不可能了,舍不得的思量亦不会对自己了,那从前少有的温柔都是假的吗?大约是了,为了这么个冥帝之位,他也真是舍得恶心了他自己,顺便也恶心到了我……
罹沫晃晃悠悠站了起来,看着翘首以盼的冥界子民,看着眼前这个为之崇拜倾倒的男人,她一步步后退:“你记得那么一首古谣吗?’星星坠入沧渊,漫漫沧渊花开彼岸’我,想去看那颗星星。”
她只身跃下,像纸片落入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