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头们在叶利钦赢得总统大选后更相信自己的实力了,不但认为自己在经商方面有才能,在政治上也是优秀的。别列佐夫斯基宣称,只有强大的资本才会有强大的国家。他1996年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自信心无限膨胀:“我认为,权力与资本是不可分割的,这个世界上有两种权力,一种是意识形态的权力,一种是资本的权力。而前一种权力已经死亡。现在的权力就是资本。”言外之意就是寡头将会领导俄罗斯。一时间,别列佐夫斯基到达了个人事业的巅峰。
(二)从导演到大亨的古辛斯基
古辛斯基也是犹太后裔,属于头脑非常灵活的一类人。30岁之前,他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导演。1986年,也就是戈尔巴乔夫刚刚开始执政的时候,古辛斯基只有34岁。社会的动荡带来无限商机,古辛斯基看准时机,办起了私人公司。他先承包建筑装修工程,后来又搞金融法律咨询和政治分析,什么赚大钱他就干什么。1989年,俄罗斯银行开始逐步商业化,古辛斯基再次看准时机,挑头第一个在莫斯科组建了商业化的“大桥”银行。由于他与市政当局联系密切,这个银行在当地备受关照,并在国有企业私有化的过程中不断扩张实力。到1996年,“大桥”银行已经改名“大桥”集团,麾下拥有50多家企业、1.4万余名员工,总资本约8.3亿美元。随着古辛斯基这类暴发户的出现,俄罗斯的常用词词典里便增加了“金融寡头”这样一个词。
1993年,不满足的古辛斯基又盯上了媒体行业。在同期出现的一批金融资本家当中,古辛斯基抢先一步打响媒体收购战。他先是出资在俄罗斯独立电视台开辟新频道,后来干脆买进独立电视台77%的股份,将独立电视台变成他操纵舆论的一大阵地。之后,他又促成“大桥”银行与俄罗斯颇有影响的《今日报》和《七日报》合资,收购了着名的“莫斯科之声”电台,与美国《新闻周刊》合办《总结》周刊,并计划利用通讯卫星等现代化手段,向全球拓展信息业务。
1996年,俄罗斯总统大选。古辛斯基与其他商业巨头出钱资助叶利钦竞选连任总统。叶利钦连任成功后,古辛斯基进入俄罗斯政权的核心层,金融资本变成了政治资本,他开始与别列佐夫斯基等人一起在背后操纵国家命运。
(三)发财而不干政的阿布拉莫维奇
除了别列佐夫斯基和古辛斯基之外,在俄罗斯乃至整个欧洲大陆都能够呼风唤雨的寡头当数罗曼·阿布拉莫维奇,他的身份非常特殊:西伯利亚石油公司总裁兼俄楚科奇州州长,同时还是英超俱乐部切尔西的老板。后一个身份最引人关注,并为阿布拉莫维奇本人增添了一层传奇色彩。
在经济转轨的过程中,有两个年轻人得到了别列佐夫斯基的赏识,并最终在别氏的帮助下成为能和他平起平坐的大人物,这两个人一个是后来锒铛入狱的霍多尔科夫斯基(下一章将有具体介绍),另一个正是阿布拉莫维奇。
和其他寡头一样,阿布拉莫维奇的发家史也并不光彩,他是通过跟大他20岁的别列佐夫斯基合作,中标拿下西伯利亚石油公司,从而走上巨富之路的。
1998年,俄罗斯审计署的调查表明,整个竞标过程都是假的:从最早取得控股权到后来侵夺其余49%的国有股权,两人动用了自己名下的多个合资公司来竞标。这是彻头彻尾的欺诈。尽管阿布拉莫维奇可以辩称自己也冒了巨大的风险,但有一个很大的险他肯定不用冒,那就是一旦成功,“国家允许他们逃脱处罚”。
正因为家底“不干净”,阿布拉莫维奇始终注意和其他寡头保持距离,与历任当权者保持亲密接触,并寻找一切机会来“漂白”自己。他考虑的首先是自己:越是手握巨资,越要居安思危。
1999年普京开始崭露头角后,阿布拉莫维奇也从政治舞台的幕后走上前台。1999年12月,阿布拉莫维奇弃商从政,当选为俄国家杜马代表,使他拥了议员豁免权。然而,他却选择了“远离”政治中心的莫斯科,将目光瞄准了俄最东端的楚科奇民族自治区。楚科奇区与美国的阿拉斯加隔海相望,人口还不到8万,面积为73万多平方公里,且有50%处于北极圈内,常年冰天雪地,环境恶劣,被俄罗斯人视为蛮荒之地。
阿布拉莫维奇做出这样的选择,首先是因为楚科奇离西伯利亚石油公司主要的产油基地很近。其次,俄罗斯联邦的每个州和自治区甚至有自己的立法权,州长的权力相当的大。远离莫斯科的阿布拉莫维奇开始在这里大展宏图。他为8500名楚科奇州青少年度假提供资助,拿出1500万美元留住该州一批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并出资超过1亿美元改善当地居民的生活条件和改善地区基础设施建设。2000年12月,凭借雄厚的财力和影响,阿布拉莫维奇以超过90%的高票当选为楚科奇州的州长,任期为5年。2003年,已经在伦敦居住的阿布拉莫维奇开始了被俄罗斯人称为“移民计划”的足球之旅,并且跟着宣布,他将不会竞选下一届的自治区州长。普京上台后,用3年时间完成了政治上削弱俄罗斯各大州州长的权力后,开始了对俄罗斯经济寡头的打击。一直都支持普京的阿布拉莫维奇自然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他聪明地选择了放弃的原因或许在于此。而现在,楚科奇州州长的价值在于,阿布拉莫维奇还能温和地保持自己和俄罗斯政治的联系,并且能方便自己保持和普京的微妙关系。
与政府的良好关系,使得阿布拉莫维奇成为普京任下地位最稳固的寡头,他不仅没有像媒体认为的那样成为普京打击的对象,更像是充当了老一代寡头和政府的中间人,并在其间游刃有余,乘机牟利。
别列佐夫斯基在叶利钦圈子里出风头那几年间,阿布拉莫维奇一直听话地躲在他的身影背后,直到1999年叶利钦与普京交接时刻的到来。别列佐夫斯基这个出头鸟横遭枪打,阿布拉莫维奇却被认为是个“出纳员”,“帮别列佐夫斯基数钱”的人。而当别列佐夫斯基想拉这位“出纳员”一起反对普京时,才发现阿布拉莫维奇早已与他保持距离了。
叶利钦下台后,阿布拉莫维奇马上转而支持普京,总统还曾光临过他在莫斯科2.5亩的庄园;而当自己的恩师别列佐夫斯基和普京闹僵,被迫将其在一个国家电视台ORT的股权低价转卖给阿布拉莫维奇,阿布拉莫维奇却在利用该电视台完成楚科奇州州长的选举后,立即将这股权无偿交给政府;在普京和俄罗斯寡头的斗争中,阿布拉莫维奇依然站在总统的背后。所以,俄流亡大亨别列佐夫斯基愤愤不平地说:“普京周围的人在重新瓜分财富。新生代的寡头阿布拉莫维奇在和普京联手干好事。”
阿布拉莫维奇一有了钱就喜欢花掉,尤其当他2001年当上楚科奇自治区州长以后,更是成了散财童子:修建各种公共设施,扶植慈善事业,身为俄罗斯第二富豪,花钱似乎成了他习惯性化解压力的手段。正如莫斯科赫密台智资金管理公司首席执行官威廉·布劳德所说:“你越富有,你就越容易受到攻击。当6个家伙拥有全国60%的资产时,他们最终是无法守住这些财富的。
阿布拉莫维奇的明智之处在于,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尽可能地把能卖的资产全部卖掉。宁愿怀揣100亿美元现金,也不要可能被充公的200亿美元资产。”在这一点上,阿布拉莫维奇的确比任何其他寡头都要清醒。
阿布拉莫维奇的最惊人之举还在于他对切尔西俱乐部的大手笔投资,这次漂亮的商业收购行为被视为一石二鸟,既成功地获得了俱乐部的品牌价值,挤进了英国的上流商界;又极大地扩充了自己在欧洲乃至全世界的影响力,为合法转移财产提供了借口,也使得俄政府在进行任何有针对的制裁行动前不得不三思而行。毕竟,已经移居到英国伦敦的他也已不完全是俄罗斯的阿布拉莫维奇了。英国《星期日邮报》最近公布的英格兰富豪排行榜上,阿布拉莫维奇以72亿英镑被算作了“英国首富”,排在了瑞典出身,但已入英国国籍的包装业大亨汉斯·罗申和英国世袭公爵西敏寺大公的前面。切尔西俱乐部在欧洲所向披靡,阿布拉莫维奇也深受数十万切尔西球迷爱戴,得到“阿布”
之称。未雨绸缪,顺势而为,这大概就是阿布拉莫维奇的成功法则。
2005年10月24日,“阿布”39岁生日前一天,普京颁布总统令,正式任命他连任楚科奇州长,任期5年。同年,克里姆林宫着手整合国家石油产业资源,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签署了俄最大的收购协议,出资130.1亿美元换取了阿布拉莫维奇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控股权。阿布拉莫维奇从政但不干政的明哲保身之举,为他赢得了更多的回旋空间;而急流勇退的做法,更让自己获得了政府的信任。能够拿着硬通货从俄罗斯全身而退。在20世纪90年代先富起来的这帮寡头里面,阿布可以算得上是个异数吧。
三、寡头的衰败
普京担任俄总统后,立志重建一个强大的国家。考虑到寡头插足政治和官商勾结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执政伊始,普京就为他们制定了依法经营、不准参政的游戏规则,并对有劣迹的寡头进行司法审查。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控制国家政权,其中之一就是加强对金融寡头的削弱和打击。普京曾多次告诫俄企业家不要在政治上对政府指手画脚。据俄媒体报道,普京在一次公开回答记者提问时说:“在我国,金融寡头的概念是指有影响的商界人士,他们站在影子中、站在社会的背后影响着政治决定的做出。这批人不应当存在。”
在一次接受俄罗斯和法国媒体记者采访时,普京曾十分形象地披露了他对寡头政治家采取的这种策略。他说:“国家手中握着一根橡皮警棍。这根棍只能使用一次,但一下就会击中脑袋。我们只是牢牢地把它抓在手里,让人们不可小看它。等我们真的被惹恼了的那一天,我们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它:绝不容许要挟国家!”
普京本人虽然是叶利钦的指定接班人,也是寡头体制的受益者,但他更是一个意志坚定、胸怀伟业的政治强人。俄罗斯经济濒临崩溃,民众怨声载道,而寡头们仍然呼风唤雨的现状,是立志振兴俄罗斯的普京所无法容忍的。
俄罗斯的寡头们不但在经济上侵吞国家资产,而且还通过不正当手段干预政治,甚至在很多公开场合与政府分庭抗礼,这是普京最不能忍受的。因此,在大权在握之后,普京在实施一系列稳定经济的政策同时,也对寡头采取了谨慎而坚决的行动。
(一)“传媒大亨”深居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