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好怕啊,我是不是要死了。”医院里,一个约莫十一二三岁的孩子躺在病床上,认真地询问着坐在病床旁边的人,语调平静,就像在诉说一件再普通无常的事。
他的脸上出现病态的苍白,两颊瘦的只剩一张皮贴在脸上,一双眼珠已黯淡无光,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更显得瘦小,一颗光溜溜的脑袋被洒上阳光熠熠生辉。
“想什么呢?”李安在一旁给他剥橘子,闻言一顿,目光不禁闪了闪,“你才多大啊,就想着这些东西,一整天太闲了就看书,不上学了?还有那么多作业等着你呢!”
“哥,你别骗我,我知道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的人艰难的翻了个身,浑浊的眼睛透出平静的目光看着李安,就这么盯着,好像想把他牢牢的困在自己的眼里。
李安头也不抬的剥着橘子,细致到把每瓣橘子上的丝都一一摘去,然后再喂给病床上的人。
“春天到了,外面天气很好,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李安站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说着就要去扶人。
“不用了,哥,你陪我说说话吧”床上的人把被子扯过去,捂住了头,蜷缩在那张小小的床上,身子微微颤抖。
顿时李安准备了一篮子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坐在床沿上,轻轻的抚摸着床上的人,似也能感受到他的害怕与不安。
“别怕,哥在呢,哥陪着你。”李安温柔的说,手下的人颤抖的更厉害了,略约传来低声的抽泣。
不一会儿,医生进来了,看了眼李安,示意让他出去,李安点了点头,跟床上的人说了声就出去了。
“病人的家长呢,病人的情况现在很糟糕啊……”
医生手上还拿着一个文件夹,上面姓名那栏写着李祟,病历那栏写着慢性髓性白血病。
李安后面的什么也没听见,缓缓的回了房间,其实自己也感受到了李祟最近的不同,时常掉眼泪,情绪越发的不稳定,但李安什么也没法说,连安慰他的话说的都找不到更多的词语来组成句子。
房间里,李祟已经把李安剥的橘子吃完了,朝站在门口的他笑了笑,愣了愣神,这个笑不禁让李安想起了他们初见时,李祟也是这样朝自己笑。
没想到几年后,李祟再次朝自己笑居然是在这种地方。
心中百转千回,走过去对李安说:“你不能一直呆在病房里,阿姨回家拿东西了,一会儿就过来,我带你去转转,快起来!”
“好吧好吧,,,”
李安扶着他坐上了轮椅,向那绿草如茵的春天走去。
阳光溢满枝头,春风和煦,暖洋洋的。
“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李祟吗?”轮椅上的人眯着眼,看向这色彩斑斓的世界。
“是我妈说祟是不好的东西,我叫李祟就可以以恶可恶”李祟不等李安回答就自顾自的说,“可是我觉得我就是那个不好的东西,我一直在给她添麻烦,拖累她,她是个很好的人,我觉得哥你也是。”
“我有什么可好的,当初我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还骂过我呢。”
“哈哈,不过当我知道我们两的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是啊,也挺有缘的,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春天吧。”说起来李安有些感慨,看李祟挺高兴的,自己没由来松了口气。
“哥,谢谢你来看我,真的谢谢你!”李祟转头看着他,“我是发自内心的谢谢你。”
“说什么呢,这有什么好谢的,”李安不知未何,心里咯噔一下,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哥,我觉得你的名字就很好听。安,平安,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长大,还要考大学。”李祟继续跟李安聊着,语气欢快。
“哥,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累了。”李祟看着一支粉红的桃花,笑了笑。
“好!”李安听着自己这么答着,送李祟回了房间后,自己回了家。
在那个春天,柳枝抽绿,杨榆也染上了一抹鹅黄;桃枝绽红了,梨树的梢头吐出一片雪白的春意。小草睁开了朦胧的睡眼,青青的草地洋溢着春的气息。
在那个春天,他们两第一次相遇。
在那个春天,李祟终究没过去,没能看见剩下的夏日炎炎、秋月无边、冬雪纷飞。
在那个春天,他终于魂归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