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杨平凡便与席一白商量着行走江湖下一站的目的地,只是正商量得精彩的时候,席一白的师傅,也就是之前在武侯山见到的那个文士青衫装扮的儒雅中年男子来了,席一白的师傅打算在这边继续教导席一白一段时间,席一白只好暂时放弃跟杨平凡行走江湖的念头,跟随老师离开。
这对两人来说,多少有些伤感。
杨平凡心中安慰自己,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日江湖再见。
两杯五谷酒,就此分别。
待席一白离开之后,杨平凡要了一份梁大厨的“麻婆豆腐”,一边喝酒,一边有些迷惑,不知不觉间,微微有了些醉意,躺在床上睡着了……
…………
雷鸣般的蹄声打破了黎明前大邑城的平静,像是急促的战鼓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铁蹄踏地的轰鸣声急速地接近着,不一会儿,展开了冲锋的骑兵那偃月形的阵列就似狂暴的飓风般,从尘烟翻腾的地平线上迅速的向着阴风会在大邑城的几个秘密据点席卷了过去。
由朝廷官兵及江湖数千人士临时组成的队伍,开始向阴风会发起总攻。
顷刻间,杀声震天,一场血腥的屠杀拉开了序幕。
正在休息中的魔道中人的惊叫声由最初的惊惧变成了狂暴,绝望的怒吼声和兵器相交的震鸣声中,间杂着濒死的惨叫,如雷般的喊杀声气势如虹,而闪动的人影间则是那刀锋剑刃上闪烁着的寒光。
李苍松和田文所在的据点,火光和惊悚的喊杀声快速响起,两人知道被偷袭了。
看着死去的属下,李苍松心中莫名愤怒,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田文已经死在了史一柱的剑下,而他,正面迎过来的是唐门的家主唐天,在他死去的前一刻,还在想,阴风会的那两个堂主现在在何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陈姓堂主已经被白朴所击杀,而蒲堂主也即将迎来他的命运。
落寞的山岭,倾斜的石径,泼墨般的苔痕,多少的春花尚未发,就已经零落成泥碾做了尘,蒲堂主站定,直面身后紧追过来的苗疆,追赶自己之人修为实在是高,在无法摆脱的情况下,蒲堂主只好正面迎敌,一阵狂风从蒲堂主身后掠起,一柄松纹古剑裹着凌厉的风声而起,直奔追赶自己之人而去。
苗疆双手附在身后,静静的感受着这扑面而来凌厉的剑势给自己带来的震撼,虚弥间,苗疆长啸一声,这是包含了真气,毫无保留的呼啸声,刺耳的啸声似乎冲破了这强悍的风势,直冲云霄,激荡的空气流似乎产生了激烈的撞击,在山谷中轰鸣不断。
风势减弱,但剑势依旧扑面而来。
苗疆突然朝前冲了几步,右脚用力踩在山峰崖边突起的怪石上,逆着剑势飞身而上,顺手抄起一根长约二尺的枯枝,轻轻点在松纹古剑之上。
苗疆使出了自己穿空府苗家的独家身法。
随心舞动手中的枯枝,似乎这并不是一场生死之战,他的身影时而折起,时而笔直,时而漂浮,时而旋动,一切皆顺势而动。
蒲堂主气得脸色之变,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竟然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可自己的松纹古剑却偏偏攻不进去,只能随着他的身形乱窜。
蒲堂主双掌并立,那松纹古剑隐隐发出赤色光辉,风声再起。
苗疆静下神来,看着空中龙吟声起,便知眼前这个人动了真怒了。
松纹古剑在蒲堂主的掌控中颤动起来,起始时啸吟似有若无,转眼又化作如龙行天际,低潜渊海般,飘忽虚渺至极点的剑啸。
苗疆脸色顿时严峻,看气势,这招非同凡响。
这是蒲堂主极为自豪的流星剑法,主动进击时,最令对手和旁观者难测的,是剑啸声与剑势不但丝毫没有任何配合之处,且是截然相反,其中的矛盾不但令人难以接受,更令人无从测度。
今夜,是蒲堂主首次使用此等剑法,既要取苗疆性命,更有与苗疆一比高下之意。
当从剑缘发出的剑韵,变成了重重叠叠的龙吟虎啸声,笼罩着整个山峰方圆十多丈的空间时,就彷佛布下了啸音的罗网,音浪反复如波推浪涌,不断包裹、缠绕,令人欲离难去,有如永远走不出的啸音的迷宫,他的松纹古剑,却化作青芒,在苗疆的护身罡气里,硬生生凿开了一条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化作耀人眼目的青芒,以肉眼难察的惊人高速振动冲剌着,直指苗疆的胸口。
高手对决,所有感官无不投入,听觉更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往往不用目视,只从兵刃破风或衣袂飘动的响音,就可有如目睹的判定对方的招式,速度至乎位置的微妙变化。
苗疆长啸一声,把松纹古剑的啸吟完全压了下去,似若阳光破开云层,光照大地般,手上枯枝化为滚滚剑浪,一波一波缓慢而稳定地向敌剑迎去,如有实质,却又是实中藏虚,似是千变万化,又如只是朴朴实实的一剑之势,其中精微奥妙处,尽显自然混成的风韵。
这一刻,苗疆似乎完全融入了整个山峦、清风,薄雾之中,纵是在那锋刃相交,生死决于一瞬的时刻,仍然从容写意的把一切矛盾之处统一了起来,合成了他独一无二的大家风范。
“叮”树枝敲击在剑刃之上,竟发出一声清鸣,向四周扩散,虽是清鸣,却回响巨大,彷如在平静的大湖中投下了万斤巨石,震撼激荡,直教人耳鼓生痛。
树枝断了一截,而松纹古剑则缓缓退回蒲堂主手中。
蒲堂主面如死灰,自己极为自豪的流星剑竟然被对手一支枯枝击退。
“修为不错,也接我一招,看剑……”苗疆说到最后一句,手上枯枝弹上了半空,虚划几下,就像书法大家,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疾舒胸臆,他却是借剑画出了心意。
这几式虚招,隐含着无比深刻的含义,本身已是蕴涵一种玄之又玄的天道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