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生还的两人看着消失的黑衣人跌跌撞撞的跑到樾芜变成的宋樾身边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宋樾”的鼻息,气息全无,哭喊起来:“将军!将军!”
两人哭了好一会儿后,其中一人道:“将军生前叱咤沙场,守家为国如今竟然死在了这山匪手中,情何以堪!但将军既已身死,吾等只能把将军送回故宅,知晓老将军。”
“嗯。”
两人说着,其中一人背起“宋樾”,一人拾起‘宋樾’的佩剑向着城里走去,顺利过了城门口,来到宋家门前,拿剑的一人上前敲门,有守门的小厮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前来开门:“谁啊?”
“吾等乃宋将军部下。郭阳,陈宁。”执剑的郭阳扬声高喊着。
小厮打开门,一眼便看到其中一人满脸沉痛的郭阳和陈宁以及陈宁背上将服残破,发髻凌乱,鲜血淋漓的‘宋樾’,徒然惊醒:“这!将军这是怎么了!?”
“将军……将军被贼匪袭击,身死于城外!”
郭阳满脸沉痛,陈宁哭泪哽咽。
小厮连忙让两人进来,带入了宋樾的卧房,将‘宋樾’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后,郭阳和陈宁立即跪在了‘宋樾’的床前,痛哭不止。
小厮则撒腿跑到宋城门前大喊:“老爷,老爷!”
“何事?”宋城声音低沉。
“将军……将军去了!”小厮哭喊。
宋城身着寝衣猛然下床打开门,拉住小厮的衣领,双眼瞪如铜铃,布满血丝,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小厮咽了咽口水,哆嗦着道:“将军……将军在城外惨遭贼匪袭击已经去了!现下是随行将军的两位部下,郭阳和陈宁送回将军遗体!正在将军生前的卧房之中。”
宋城闻言,放开小厮,老泪纵横的奔向了宋樾的卧房,看到床榻上鲜血淋漓,了无生息的‘宋樾’后,猛然跪地,趴在‘宋樾’的尸体上悲痛欲绝:“苍天呐!你为何对我宋酬如此残忍!宋家保家卫国数十年,怎么落得如此下场啊!”
“老将军,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您莫要太过伤悲啊!千万要挺住啊!”
郭阳和陈宁扶起宋城,安慰着。
宋城悲痛欲绝的起身道谢:“多谢二位大人不辞辛苦送我儿回来,不至于让他在那荒郊野岭受冻无依,此大恩,今无以为报,来生我做牛做马也报二位大恩。”
说着,宋城就要下跪。郭阳、陈宁扶住宋城,摇头道:“老将军莫要行此大礼,吾等承受不起啊!且将军素日待我们如兄弟般,这是应该的。”
“多谢二位大人。阿福,带二位大人回去休息。”
“不了,此次剿匪是圣意,吾等还要将此消息禀报陛下。告辞。”
两人拱手谢绝,出了宋家,往宫里走去。
两人走后,宋城一下子坐在‘宋樾’身旁,抚摸着‘宋樾’的脸,弯着身子,双眼混浊,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道:“阿福,把府中人都叫起来,布置灵堂!然后给我儿收拾一番入殓。”
“是!”
这一夜,宋府大殇,磕府悲痛欲绝。
直到天明时,才把‘宋樾’入殓。
棺材里,樾芜郁闷的变回了自己的模样,一旁的宋城禀退了所有的下人,关上了门,独自在灵堂待在,老泪纵横的想最后再看儿子一眼,却在看到了棺材里的樾芜时,懵在了原地,忘了哭,愣愣的看着樾芜。
樾芜从棺材里飞出落在宋城面前,活动了一下浑身筋骨颇为嫌弃的吐槽道:“这什么破东西躺得老身浑身疼。”
宋城看着樾芜,悲痛欲绝的上前顾不得礼仪的质问樾芜:“你把我儿的尸体弄在哪去了!?交出来!”
樾芜皱眉,想发火,但看着眼前这个年迈,白发苍苍,老泪纵横,悲痛欲绝的老人,还是忍住了,对着棺盖轻轻挥了挥手,棺盖‘嘭’的一声严丝合缝的盖在了棺材上道:“宋将军并未死,而是被老身重新换了一副相貌在另一个地方,但老身受人之托,救宋家于水火,所以宋将军暂时不宜出现。”
宋城闻言,搽了一把老泪,喜上眉梢的道谢:“多谢姑娘!既然我儿无事,那这灵堂就不需摆了!但还请姑娘告知我儿如今在哪里?”
樾芜道:“灵堂不能撤,还得办得风风光光!至于你的儿子,待你把这宋将军风光大葬之后,老身自然会送你儿子来与你相见,且你要牢记,明日之后不论出现何事,你必须要进宫求帝王免你宋家一切名誉恩赏,等你将‘宋将军’下葬后允许你回乡下度此残生!”
“这……”宋城迟疑。
对他来说,宋家世代为将,保家卫国,就是死也必须得死在战场上,怎可蒙蔽帝王,苟且偷生。
樾芜自然也知道荣城的想法,也不恼,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若是想宋家满门覆灭,惨死大可以将这一切公之于众,老身不会拦你,你且好自为之!”
说完,樾芜化作一缕鲜红色光影破门而去。
宋城见状瘫软在地,大惊失色,说不出话。
远远守门的小厮只见房门无人而开!一阵强风从头顶掠过,宋城摔倒在地,大喊着跑着扶起宋城:“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然而,谁也没注意到已然盖起的棺材。
宋城摆了摆手。
而宫里,帝王早已得知宋樾身死,连夜下了旨让李忠贤送去了宋家,并让人禀告给了宋酬。
而宁仁宫,得知宋樾身死的宋酬当时浑身冰冷,脸颊失去了血色,目眦欲裂,口吐鲜血,凄厉的喊了一声‘哥哥’之后,便晕了过去。
樾芜一路回到浮生斋,宋樾早已疲惫的在地上睡了过去,阿茹娜则不知去了何处。樾芜瞥了一眼宋樾,轻轻抬手,宋樾居然悬空飘起,而刚才躺的位置已然出现了一张床榻,樾芜轻轻把手放下,宋樾便落在了床榻上,樾芜再度挥手,一床薄薄的丝绸软被落在了宋樾身上。
一切做完,樾芜走进了宋樾身后的重重纱帘之后的千年寒冰床上闭眼休息。
太阳慢慢升起,浮生斋消失了。
而宫里的圣旨也快速的送到了宋家,不过是一些封赏痛心疾首的话,宋城面色哀痛的送走了宣旨的李忠贤,宋府一片死寂。
消息传的很快,马上,长栎城中的百姓都知道当朝大将军宋樾去世了。
宋樾醒来时,刚好是用早膳的时辰,阿茹娜已经回来了,而樾芜则在纱帘后躺着,睡颜美艳妖娆。
“咕~咕~”宋樾的肚子尴尬的响起,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阿茹娜,阿茹娜差点笑出了声。
樾芜起身从帘子后走了出来,抬手幻化出了一套锦衣华服给宋樾穿上,又在宋樾额上轻轻一点,宋樾的长发便束了起来,樾芜又一把扯下宋樾的一根发丝,变幻成一根发簪递给了宋樾,被扯掉头发的皮肉传来一阵如蚂蚁咬噬的刺痛感,宋樾龇了龇嘴,插上发簪,樾芜施了个法术,三人便到了瑶姬的房中。
瑶姬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三人也见怪不怪,只是把房间让给了三人,吩咐人送去了吃食。
宋樾对于眼前的这一切还在有些不适应,只是茫然的看着眼前美婢端来的美食佳肴,呆呆的坐着。
樾芜挑眉好笑:“吃啊,你不是肚子饿了吗?”
闻言,宋樾红了耳根,这才动筷。
阿茹娜则笑出了声:“诶,我还以为人界的大将军都是些酒肉蛮狠无礼之徒,没想到你竟然还知道害羞。噗~”
“额~”宋樾夹菜的筷子一顿,无奈的解释道:“人界男子千千万,姑娘所见的只是少许而已,怎能代表我人界所有的大好男儿。”
“是是是,你是人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阿茹娜轻笑着妥协。
樾芜打断两人:“这些时日你且随着阿茹娜,待过几日,老身便送你回宋家。”
宋樾不解:“为何?”
“自己看。”
樾芜淡淡的说着,幻化出了她变幻成宋樾模样前去剿匪后发生的事情的景象一直到宋城送走宣旨的太监后,樾芜才抬手散去。
宋樾敛眉,低头思虑良久后,抬头平静的道:“我知道了,多谢姑娘。”
“嗯。”樾芜淡淡的应着。
本来肚子饿得厉害的宋樾在知道事情的始末后,看着桌子上的让人大动食欲的美食佳肴,瞬间觉得索然无味,只是稍微吃了一点后,便停下了筷子。
樾芜见宋樾面色不对,也带着两人回了浮生斋。
回到浮生斋后,宋樾枯站在雕花窗户前遥遥的看着恢宏的帝王宫殿,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入夜,方才觉得腿脚酥麻,头疼欲裂,刚一动便晕了过去。
樾芜平静的看着,吩咐一旁的阿茹娜道:“想必他这便是人界所说的气急攻心吧,你照顾好他,老身要出去一遭。”
“嗯。小妖知道。”阿茹娜应着,把宋樾搬到了樾芜先前变幻出来的床榻上。
樾芜化作一道光影隐身落到了宋酬的寝殿。
樾芜好奇的坐在宋酬平日里坐的软榻之上,看着满殿焦急忙碌宫女太监和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脸色苍白的宋酬以及宋酬床边哭的魂断欲绝的漓月。
樾芜就那样一直看着,直到帝王的到来。
“陛下驾到!”
太监总管李忠贤尖细的声音响起,宁仁宫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奴婢(奴才)等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容珩抬手,大步流星的走到宋酬床边,漓月抱来垫有金丝软垫的凳子给容珩坐下,一众宫女太监跪谢:“奴婢(奴才)等谢陛下圣恩。”
“漓月留下,其余人等都出去吧!”容珩声音冷冽。
“是,奴婢(奴才)等告退。”
又是一阵声响,一众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容珩大手拉起宋酬的小手,触手的冰凉让容珩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又看了看宋酬苍白的脸色,容珩皱眉,心底突然觉得堵得慌,仿佛有那么一口气在心口,说不出道不明。
漓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神色凄楚,心底有着对帝王的怨气。
她怨帝王薄情寡义,她怨帝王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她怨太多太多……
良久,容珩起身留下一句“好好照顾皇后。”的话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宁仁宫。
樾芜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无趣,讽刺。
人就是那样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的东西,为了所谓的利益——江山,长生。可以抛弃一切,包括人性。
漓月大哭着看着床榻上的宋酬,悲恨难消。
樾芜看得烦了,抬手一挥,宫门嘭的关上,施了术法让漓月昏睡过去后,显出身形,走到床榻边,对着宋酬吹了一口气,宋酬便醒了过来。
樾芜道:“你兄长并未死,老身重新给他换了副好相貌,过些时日便会把他送回你父亲身旁。”
宋酬眼睛一亮,脸上有了喜色:“你说的是真的?”
樾芜眉眼清冷,没有说话,只是幻化出了宋樾在浮生斋的景象。
宋酬看着幻象中的男子,虽然眉眼面目她不认识,可男子睡觉时喜欢抓着胸前衣服缩成一团的动作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兄长从小到大的小毛病。
宋酬放了心,又道::“你随救了我兄长,可我父亲呢?”
“嘻嘻~这个嘛~你不用担心。”
樾芜妩媚一笑,上前,玉手抚上宋酬的脸颊轻轻抚摸着宋酬的脸颊,然后移到心脏,红唇凑近宋酬耳畔轻声道:“帝王是不会为难一个身体残缺不全,白发苍苍,孤苦无依的老人的……”
樾芜声音越来越低,美眸突然凌厉,直视着宋酬,手徒然用力,插进了宋酬温热的胸膛:“你说是吗?”
“噗——”胸口的剧痛袭来,宋酬吐出一口鲜血,神色痛苦,难以置信的看着樾芜,似是不敢相信死亡来临得这么快。
樾芜轻笑着猛的抽出手,一颗温热尚在跳动的心脏出现在樾芜手中,宋酬猛然向后倒在了床榻上,胸口还在流血不止,宋酬脸皱成了一团,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手无力的抚上胸口的窟窿,嘴里不停的咳嗽出血,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樾芜看着手中的心脏,忍住心里的万般嫌恶,吃了下去。
想象中的感觉没有出现,樾芜的四肢八骇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浑身的灵力外泄,樾芜痛苦难忍,一把从体内掏出宋酬的心脏,捏碎在手中,顿时鲜血四溅,就连樾芜的衣服上也沾染上了些许。做完这一切,樾芜浑身的灵力才寂静了下来,四肢的疼痛也消失了。
“还是没用吗?”樾芜无比失望的说着,从宋酬床榻的纱帐上撕下一块布搽了满手的鲜血,苦笑的看着地上的鲜血和床上宋酬的尸体,闭上了眼睛。
良久,樾芜缓缓睁开眼,又看了看衣裙上的鲜血,施了法,衣裙上的血迹这才淡去。
窗外有鬼影闪过,樾芜冷笑一声,抬手朝宋酬的尸体勾了勾手指,宋酬的魂魄便破体而出,樾芜挥袖将宋酬的魂魄收入袖中回了浮生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