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
一个简单的单词，却让苏沐曦的心不由得一颤，不得不竭尽全力维持着表面上的正常。
尝试着模仿出疑惑的语气，苏沐曦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莫里森摇了摇头，“这个单词我也是在教会的内部圣典上才看到的，据主教们的解释，翻译过来就是‘万物于鲸的尸骸之上存续生息之所’。”
“但是，让人不解的就在这里了……
鲸，究竟是什么？”
说到这里，名为懊恼的情绪在莫里森的脸上体现。
“我曾经问过不少资深的守夜人，就这个单词进行询问，以及深入教会的藏书馆查询……
然后，一无所获。”
“这样的吗？”
苏沐曦努力地控制自己面部的肌肉，展现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
“毕竟是被记录在圣典之上的词汇，或许与神灵有关，这样重要的知识知道的人很少也是正常的吧。”
故作轻松地说着，苏沐曦的内心却并不平静。
莫里森不知道什么是“鲸落”，不等于她不知道啊!
生于海洋、是哺乳类动物、身材庞大，死亡之后的尸体沉入海洋所形成可供生物繁衍的生态系统场所……
等等等等，她都知道。
苏沐曦知道鲸落很正常，因为她是一个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的异乡人，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她根据仅存的记忆隐隐记得原本的家乡就有鲸。
莫里森不知道鲸落也很正常，因为他从小生活在一个虽然有海洋，但海洋里既没有鲸，也没有鱼的世界。
但是，当这个词汇出现在教会的教典中就很不正常了。
既然这个世界没有鲸，那么“鲸落”这个概念又从何而来？
苏沐曦不由得想到了神灵。
倘若事实真的恰巧像自己之前所说的那样，那是与只有教会高层和神灵才知道的隐秘相关……
到那时，苏沐曦首先需要考虑的就是“臣服，还是毁灭”。
而且大概率是毁灭。
毕竟，还有比这成本更低的封口方法了吗？
——教会没有向太多的人透露这些，就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而她又不是什么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甚至，她还需要去考虑今天被询问得太晚，以至于明天能不能正常上班、会不会被扣薪水的事……
抹杀她太容易。
当然，也不排除教会监禁，从而从自己身上挖掘秘密的情况……
退一万步来说，苏沐曦也应该保持缄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也是她的人生准则之一。
“呼，小姐你想的和我差不多。”莫里森回答道。
“额……有些扯远了。而成为非凡者的另一条途径，就是人工合成‘钥匙’，即利用各种富含非凡力量的材料制作‘魔药’和‘仪式’，增强自身与‘鲸落’的联系。
总的来说，这两种方式的结果都是接触并进入‘鲸落’，主动沾染鲸落的气息，获取力量。”
苏沐曦点了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这其中的隐秘有很多，而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见状，莫里森笑了笑，“不明白也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我也会继续为你讲解补习一些基础的神秘学。”
“而且，今天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关于你，女士。”
皱了皱眉头，苏沐曦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因为我已经是非凡者，却不是通过您所说的任意一条途径晋升的，对吗？”
没有回答，莫里森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那么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抱歉，我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神秘学专家。”
场面不由得陷入了沉寂。
在这沉默中，苏沐曦任由自己的思绪纷飞，思索着目前的局势。
守夜人的任务是清除未知的怪异。
……而我就是那未知！
在那一刻，苏沐曦不禁有些难过地想到：
或许，苏榆秋的离开，就是守夜人的指使，
——守夜人担心他会妨碍接下来对自己的剿灭作战，因此支走了他。
但是，这样不成熟的想法在下一刻就被她推翻了。
如果真的是针对自己的行动，那么莫里森之前的解说就显得多余累赘。
以教会的力量对付自己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非凡者，完全没有必要。
——哪怕自己早已利用人脉暗中摸索到了神秘学的大门。
“那么，尊敬的先生，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沉默的最后，苏沐曦撕开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处置？不，小姐，”莫里森摇了摇头，
“事实上，如果你愿意，我们想聘用你。”
疑惑攀上她的眉头，令两叶秀眉向上扬起。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我之前也已经说过了：非凡和神秘带来的灾祸太多，而有能力解决它们的人太少，与此同时我们还需要分出不少的精力去解决其他的事情，比如，来自内部。”
听到这样的解释，苏沐曦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但她并没有将这些摆到明面上，而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么，先生，我需要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做，女士。”得到了期望中的回答，莫里森终于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更加轻松了一些，
“我们需要首先对你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在确认没有后续的问题之后，您可以选择是加入我们，亦或者是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之后你就可以继续你往常的生活，只需要你在回家后定期让我们进行一次调查。”
“就这样就可以了吗？”
“当然，请相信我们的专业。”
思索着，苏沐曦继续问道：
“那么先生，如果我加入你们，到时候我又会需要做些什么？”
——她现在所获得的信息实在太少，她不可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轻率地做出这明显足以改变她的后半生的决定。
“……听从教会的命令，去做一些调查或者尝试，合力解决一些问题，当然，教会不可能让你去做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似乎是觉得自己解释的不够具体，莫里森又加了一句：
“就像我们之前前来救你一样。”
“……”
“那如果我选择原本的生活呢？”
“……只需要一定的配合与调查。”
听到这些，苏沐曦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并呼出一口气。
呵，骗人。
“请放心，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我们都不会强……”
“不用了。”
猛地睁开眼睛，端起礼节性的虚假微笑，苏沐曦语气轻柔而又坚定地说道：
“我选择加入守夜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