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分,赵德柱的父亲回家了,一家四口坐在厅里吃饭,其乐融融,就是饭有些不够。
五个菜,三荤两素,一个汤,一大木桶的米饭,在赵德柱的横扫下,全见了底,赵德柱的父亲揉着太阳穴,让他娘亲去给他再煮了一碗面条,等他把碗舔干净了以后才慢幽幽说道:“柱子啊,你这最近几天修行,修为没见长,倒是食量长了不少,你现在还没到炼气一层,已经是这么个情况了,若是到了后面,咱家有可能会负担不起了啊。”
赵德柱又舔了两个盘子,呵呵笑道:“修行是体力活嘛,嘿嘿,这不是每天认真修行,把体力都用在了吐纳上,不多吃点饭哪行。”
娘亲和赵一坐在旁边,一个无奈的叹气,一个嫌弃的噘嘴。
差不多吃完饭了,赵德柱母亲开始收拾餐具,妹妹帮着娘亲拿东西,留父子二人坐在桌上闲聊。
赵德柱心里有几个问题要问,借着厅里没人的机会,小声开口道:“父亲,那个功法的事情,要不你再跟我说一下,我总觉得那玩意不靠谱的很呐。”
“你是说我给你的那个?”
“恩。”
原来要问的是功法的事情啊。
赵父脸上露笑,抖了一下手腕,伸出手掌,里面空无一物,却在他口中轻喊出一声“借”字后,出现了一块带着油污的破布。
赵德柱一脸不敢相信,用力擦了擦眼睛,嘴巴张的似能吞下一个拳头般惊呼道:“这!这是哪来的!”
“为父在学堂授课,接触到的史书与功法要比常人更多,通过这些年的研究,足以判断出此功法上描述的是真是假。”
“开阳境之前,哪怕走到了炼气巅峰,也施展不出任何术法,这是天地规则,不允许有人在成为修士以前,动用天地之力,而修行此功法,依旧打破不了规则,但可以比别人多踏出半步,借他人的术法使用,如此玄奥神奇的东西,你说它值不值得赌一下?”
“你且看好。”
赵父放下手中的东西,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于身前快速掐诀,同时闭上眼睛默念出一段文字,这振振有词的东西赵德柱听不懂,但想来是那部功法里所记载的,从父亲身上传出的恐怖气息来判断,极有可能是在借法。
等下!借的什么法?借的谁的法?
静安城里规矩繁多且森严,所谓刀剑不可离鞘,修士不可露修为,上空不准飞行,门派不准建立,一条条规矩刻在入城的大门上,哪来的术法给他借,就算是他能借到法术,也不可在城内施展,要知道城内五千黑甲只有四百人分布于各城区巡逻,其他人皆是化为平民,非战事不现身,那些神秘的存在有可能在他家附近活动,一旦感应到有术法波动出现,那他爹的脑袋就得马上搬家。
“使不得啊爹!你这玩大了收不了场啊!”
刹那间,天地灵气由无形变作有形,呈现出气旋状停留在赵父的手心,一股恐怖的气息出现在他父亲身上,吓得赵德柱话在嘴边愣是不敢开口,最少是开阳境,那股子炙热浑厚的感觉,仿佛碰到一丝便会被灼烧成灰烬。
嗯?脚底下怎么有点刺挠?
赵德柱咬牙坐住不动,低头一看,再抬头环顾四周,奇了怪了,四面墙还是原来家里饭厅的墙,为什么脚下一片长出了草,草里面有石头,有青蛙,这些玩意又是哪来的。
“我又不傻,既然要借法,肯定先去城外借一块地啊,现在我们坐在城外,就是把地给炸出个大窟窿来也没人来管咱们。”
借地???这功法还能借地???
“少东张西望的了,为父修为有限,既借地又借法撑不了多少,你赶紧看我手里的神通,抬手丢出去咱们就得赶紧回去了。”
赵德柱脑袋一歪,赶紧看向父亲手中,只见那气旋内隐隐出现一只凶兽的身影,在下一秒喷出一道水箭,打在桌下的空地处。
“这是城外野生灵兽银脚蛙的天赋神通,我施法借了它三分力,施展出的威力与它自己施展出的相差不大,而用以施展此术所消耗的灵力,由我和它共同分担,短时间内不能再找它借了。”
场景回到屋内,赵德柱抬脚踩了踩桌下的木板,没发觉哪有损坏,来不及再问父亲问题,耳边便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你们谁看到我的抹布了?我记得刚刚从火房里出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啊,咋就一下不见了。”
父亲给了赵德柱一个眼神,手中银光一闪,又把抹布给还了回去。
“学不学你自己看着办,我只提醒你两句话,别想着用这玩意偷东西,别以为这术法没有代价。”
“城外的山门多过巷子口桃树上的桃花,你选了这条路,有可能会再与山门无缘,或者说,你以后要不断投身新的山门当中,往后孤独会是常态,你若是忍受不了就尽早放弃。”
“孩儿谨听教诲。”
果然是教书的,讲的话简单易懂。
东西是真的,有可能会成就书上那般境界,但是一路上没人可做参考,需要自己不断摸索。
投入到各门派里,借地修行,却不去修行本门功法,以后想要变得越来越强大,就得去更多门派里借地,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
回屋后,赵德柱思考了一夜,最终还是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路,也许是因为他尚且年少,没感受过一路无人陪伴的孤独感,希望往后的日子里,他不要后悔。
半个月时间过去,赵德柱沉浸在每日的修炼之中无法自拔,基本上不怎么踏出房门,不说张姨、李铁塔他们,就是家里人想跟他说句话,也顶多是在吃饭的时候能讲两句,对此,赵德柱的父亲甚是欣慰,因为打心底里他并不希望儿子的人生和其他人一样,按部就班的混过去,正如他当年的选择,赌一把,输赢全看天命。
“哼,我就不信了,区区画个法阵,能比临摹书法图画更难!”
赵德柱近日刚刚突破,心里始终惦记着借法之术的神奇,这不,用空闲的时间提前记好了口诀,背下了功法,立马就想要学着父亲的样子施展出来。
每个门派有每个门派的特色,每个门派有每个门派的不同,比如那些修五行神通的家伙,身上清一色带着元素气息,不用特意伸手打出一道风刃,或是挥出一道火海,光是站在那站着,你就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他与众不同的气息。
在平日的修行里,他们也会跟所有人一样,认真打坐吐纳灵气,但其中又有区别,根据修行功法的不同,会选择着重去感应对应的元素,甚至有些人会为了追求修行的效果,去选择一些比较极端的环境进行闭关。
相比于他们这种针对性的做法,赵德柱比较幸运,暂时不用考虑,因为他所修行的借法之术,并没有此类特殊的要求,不过,换句话讲,可能他修行的东西要比其他人更难,因为是借取外来之力,首先自己要有底子能借来,其次,借来的东西种类繁多,相当于每一种东西他都得懂上一些,而这最基本的借取手段,便是需要他在运转功法之时,努力将自身丹田里的灵力分做成无数根灵力丝线,再将这散乱的丝线按照要求,化作能描绘出阵法的灵力画笔,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了,最后一步便是以这灵力笔画落下法阵,只要能保持阵法不崩溃,那外力便会随心借来。
赵德柱红着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丹田里的那点可怜灵力,在功法不断的运转下,缓慢将其凝聚到一起,化为完整一股,再小心翼翼的将其分开变作两道,继而再分裂成更多。
炼气一层去施展,实在是太勉强了,可他赵德柱不这么想,认为自己自幼跟着父亲读书写字,在绘画方面有些天赋,区区用灵力画出来个法阵,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真正让他觉得有些困难的地方,反倒是前面将灵力化作画笔的过程,需要时刻小心控制灵力的走向,防止它们在分裂的过程中消散。
此刻,在经过连续数十次失败后,八根由灵力变作的细丝终于成功出现,细细看去,在最旁边的地方,还有一根长度仅有其他长度三分之一的第九根隐藏,赵德柱为了节省时间,提前把册子上绘画的法阵图案,用毛笔画在了自己右手掌心处,有了明确的路径,那接下来再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只要按照上面的图案描一遍,保持描绘之后阵法不崩溃即可。
“一道灵力分成九根丝线已是极限,但就凭这九根丝线组成的画笔,我赵德柱依旧足以画出阵法!”
一笔,九根丝线散去一根,两笔,再散一根,这些散掉的丝线不是回到丹田里面,而是落在阵法图案的位置,变成一道道似有似无的阵纹,且随着笔画增多,使得掌心处的阵法气息越发强烈。
赵德柱眼看画笔全部消散,自己掌心处的阵法越来越明显,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但,这笑容只有一瞬,紧接着便是眉头狠狠皱起,他感受到了阵法崩溃的征兆,果然,自己还是有些不自量力了,哪怕是硬撑着把术法施展了出来,却也无法彻底将其做到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