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突然震动起来,尤恩点开蓝牙耳机,那边传来的是艾威斯的声音:“兄弟,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我应该和你们一起上车的。但是公司那边的人让我去组织大家,我都没来得及和你们说一声,实在是抱歉。”“现在你是在车上吗?”“是的。我这才算是清闲了一点儿,才发现你和哈里森的未接电话,刚才我已经和哈里森通过话了。”“没有关系,我们也是互相打声招呼,免得出现什么纰漏。”想到艾威斯正在开车,无论他是否戴着耳机都不算是安全,所以尤恩长话短说,不想过久地打扰别人开车。就在他挂上电话的一刻,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艾威斯旁边有人说了一句:“队长,前面的弯路有点急,您坐好……”前面是弯道吗?过了好一会儿尤恩才遇到到了一个弯道,确实弯度有点大,看来艾威斯开的车排在队伍相当靠前的位置。正在思索之间,哈里森的电话打了进来:“刚才艾威斯给我打了电话,他没事,就是别人叫他去忙了,现在他一个人开着车要带着一整个车队去目的地。我听了也没敢和他多说,怕干扰他开车。”一个人?刚才明明听到车里至少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尤恩心里疑惑了起来,但是也不能排除他们两人说话时没有讲清楚,想到这里尤恩打消了追问哈里森的念头。
月亮正在上升,天空已经完全变成墨色。听到对讲机里通知休息时,大家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一排大车整整齐齐地停在了路边。尤恩刚拉上手刹,打开车门就看到哈里森向他跑来,尤恩刚站在地上,哈里森塞了一个东西在他的手里,尤恩低头一看,居然是一盒薄荷糖!哈里森刚来得及说一声“可以让你不打瞌睡”,就听到对讲机里的传出声音催促大家赶紧上车赶路,两人互相招了招手,哈里森朝着前面跑去,他和尤恩的车子之间还隔了好几辆车的距离,刚才他的车子先停下来,就赶紧下车来找尤恩,现在因为时间紧张,他又得跑着回到自己的车子那里,免得耽误整个车队的行进。尤恩看着哈里森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面既感动又温暖,身上充满了动力。想起哈里森以前说过自己为了家庭正在尝试减少抽烟的数量,但是对于一个长年的老烟枪一旦不抽,不但会感觉很无聊,而且容易犯困。不过自从他开始控制抽烟量时,他的妻子就开始随时为他准备薄荷糖,让他手边一直不空,还能够防止他打瞌睡。刚才开车开到一半,哈里森开着车的中间才想起来还有尤恩的一份,于是趁着中间休息给尤恩也送来一盒。对于妻子和妹妹的牵挂让这个汉子变成了绕指柔,而一定要找到亲弟弟的执念又让他无比的坚强,对朋友也是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虽然哈里森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但是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体皆显出一个人金子般的品质。
导航上显示海德公园就在前方四百公里的地方,艾威斯通知了后边的组员在注意保持车间距的同时,加快速度很快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大家知道这个消息都很开心,小伙子们开车个个都是一把好手,不过过于长时间地干同一个活确实会越来越无趣的。大家都按捺不住激动之心,开始猛踩油门。有几辆车甚至超过了艾威斯那辆领头的车,直奔目的地。
很快就到了海德公园,车围着公园的大门呈扇形停了好几排,所有人跳下了车,在活动筋骨的同时纷纷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公园大门用白色大理石雕刻出来门柱,铁门也是白色的,上面带有弯曲繁复的花纹,体现出一种欧洲的巴洛克式的风格。大理石上泛出黄色的印迹,铁门上白漆变得斑斑驳驳,门紧紧关闭着,虽然没有看到铁锁横门,但是整个门看起来早已经锈死,一看就是好久没有开过门做生意,是一处已经被彻底荒废的公园,从大铁门望进去,只能看到茂密生长的树木和半人高的杂草,中间有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路径。尤恩从下车那一刻起,打量周围环境的眼神就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机警。的确是出于以前的经历,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个地方很不简单。哈里森这次特意把车停在了尤恩的车的旁边,尤恩轻声感谢了哈里森,两人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便默然了下来,一是因为疲累,二是因为夜晚的寒冷。虽说是夏季的夜晚,但已到了深夜,长袖衬衫外加一个拉链夹克仍然难以抵挡空旷的郊外不时吹过的强劲的风。众人纷纷抱着胳膊或者跺着脚,借此试图让自己的身体稍微暖和一点。
年轻人总是容易冲动的,在一大堆的年轻人里,这种冲动就是一个方向,或者宣泄的出口,大家先是围在一起闹了一阵,之后又散开来闷着头抽烟。可惜抽再多的烟也抵挡不了夜晚的寒冷,人们开始瑟瑟发抖,随着而来是更多的污言秽语。艾威斯被好多小子围在中间在质问,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他好像也有点不知所措,简单安慰了大家几句后,走到一边不停地打电话。这个过程当中,尤恩一言不发,他没有走过去打扰艾威斯,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已经接近午夜,凉意加重,大家站了许久,烟也抽了很多根,却没有看到有人来接应,有些人开始骂骂咧咧的,认为所有人都被一个可恶的玩笑弄到一个如此荒凉的地方,有些人则准备打退堂鼓。本来艾威斯想要按照军队的那一套来管理一下大家,无奈这些人是直接从社会上招聘来的,有的人开了几十年的车,拥有丰富的经验,只是与此同时也不会把他一个小小的组长放在眼里。遇到这样的情况艾威斯也有些一筹莫展,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哪个单位有如此诡异的行事作风,而之前在宿舍里讲话的那些人告诉他当车队到达目的地后,所有的事情就不归属于他们的权责范围之内,至于接着要如何去做怎样去做,他们也是一无所知。正在忙乱之时,一个陌生号码打到了艾威斯的手机上,电话那头的男人什么都不解释,只是让他们把车开进公园里。还没等艾威斯再说些什么,电话就挂了。“开进公园里?怎么开呀?大门是锁上的,难道要我们撞门吗?”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大伙儿全都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正在吵吵嚷嚷之际,尤恩走过去低声和艾威斯说了什么,他的脸上慢慢绽露出了一丝微笑,接着就挥动手臂同时提高了音量:“大家听我说,不用担心,只管上车。”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又是人困马乏之际,只要有一个人出来说句话,大家都会毫无争议听从。艾威斯发动了车,径直对着大铁门开了过去,后边只跟着尤恩的车。大家虽然听话发动了车,却不约而同地没有行动,他们从心底里不明白组长为什么会直冲着大门过去,难道他们两个被鬼迷了眼不成?当车开到离大铁门前约五米,就在众人以为会撞上去时,大铁门却缓缓地向里打开了!艾威斯和尤恩的车安安稳稳地进入了公园。大家都看得有点傻眼,其实就在刚才大家乱作一团之时,尤恩已经发现了在大铁门右边的门柱靠上的位置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摄像头,它巧妙地和雕刻精致的花纹融为一体,加上又在夜色之中,若非他有超越常人的视力和敏感的洞察力,根本发现不了的,尤恩明白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全程都被监视着,加上那个男人的电话,所以他知道直接开到大铁门那里自然会有人开门的。
公园原有的路早就被野草覆盖了,不过路灯还亮着,沿着路所立的灯柱蜿蜒向前排开,星星点点地构架出一条路的轮廓,在夜色当中看起相当辽远,不过倒也不至于迷路,一路上就听见车轮和底盘在草叶上摩擦的“沙沙”声。对讲机里没有人讲话,因为大家觉得周围环境有点瘆人,睡意顿消,却被一阵阵的悄然滑来的寒意所替代。只看见路灯的光与车灯射出的光柱在草丛上交织成一片光影,斑驳又迷离。公园很大,两边隐约可以看见很多花圃和游戏设施,在夜色的衬托之下,显得凄迷又诡异。因为长期废置,所以寒气入侵之下,有些穿着单薄的人开始微微打起了寒战,尽管是夏天,有人还是忍不住开了空调的暖风,把车窗升了起来,宁可自己在车厢内捂到冒汗,也不愿意摇下窗让凉风透进来。
尤恩跟着艾威斯的车,在自己大车的车灯光线照映下,他清楚地看到了艾威斯车上至少有两个人的身影。刚才在大门口所有人都下车透气时,他发现只有艾威斯下了车,那个人并没有露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身份的人要如此神秘,不过刚才他称呼艾威斯为“队长”,看来他是由艾威斯来指挥的。不过尤恩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并不是这段时间与他们一起同吃同住的兄弟,很有可能只是今天晚上才来与艾威斯见面的,因为其他人都只会称呼艾威斯为组长,并不是什么队长。按照哈里森的说法艾威斯有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在屋子里,直到上了车也没有见到他的人,那么他到底去了哪里?去干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