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结束后,谢安娜叫住了他:“黄宇轩,来,跟我一起走,我开车送你回去樟树村!”
黄宇轩摆摆手:“领导,我这身上一身臭汗,又酸又臭的,上去怕弄脏了你的车啊!我还是自己慢慢走回去吧,权当锻炼身体。”
谢安娜杏眼一瞪:“叫你上车就上车,哪里来那么多废话,还要听领导的话不?”
“好吧!遵命。”黄宇轩受宠若惊,今天这位霸道女上司怎么对自己那么好。
后面,来自沙捞越的邱淑芬和王继伟上来笑道:“安娜小姐,我们也要一起!”他们也住在樟树村的员工宿舍。
“来吧,来吧,刚好一车!”谢安娜笑道。
车子发动上路后,安娜问道:“黄宇轩,上台表演前你跑去哪里啦,把自己弄得像水里面捞出来一样,一身的酸臭,刚才真为你捏一把汗!”
“不好意思,适才忘记准备伴奏带了,所以只能胡乱回宿舍抓了一把吉他来应急!”
“还好、还好,你没有给我们部门丢脸,刚才连赫莎总裁都在我面前夸你了!”谢安娜高兴道,“黄宇轩,为了准备今晚比赛,你们几位晚饭肯定没吃好吧,今晚高兴,等会儿我请你们几位一起吃夜宵如何?”
“好啊、好啊!安娜小姐你人真好!”邱淑芬和王继伟拍手称赞。
“谢谢领导,晚上打算请我们吃啥啊?”黄宇轩笑道。
“附近有一家以肉骨茶出名的大华餐厅,味道正宗,人气很旺。怎么样,大家觉得可以吗?”谢安娜道。
“肉骨茶,好啊,我喜欢!”邱淑芳开心道。
“黄宇轩,你呢?”谢安娜问道。
“没问题啊,我都可以!”黄宇轩随口应道,他对夜宵没有什么大的想法,最好早点回去睡觉,明天一早还要锻炼身体。
大华中餐厅坐落在淡宾尼广场边上,谢安娜与黄宇轩等进去时候,生意不错,已经十点多了,还有70%的上座率。
大伙儿高高兴兴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不过,马上谢安娜的脸就黑了下来,边上的黄宇轩很奇怪,这女上司又是怎么啦?
顺着谢安娜的目光,黄宇轩发现了奥妙。
西边角落那一桌,斜背对着他们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正是他们车间的管工阿龙,阿龙的耳垂很大,还有标志性的一颗黑痣。阿龙那一桌有六个人,三男三女,三对年轻男女,不知道聊到什么有意思话题,阿龙发出他那“标志性”的爽朗笑声。
阿龙的身边有一个小巧玲珑的女生,头发染成当时最流行的黄褐色,穿着性感的小吊带,靠在阿龙边上,说到高潮处,不断地向阿龙怀里躲。
黄宇轩前世通过工友们后来才知道,谢安娜挺喜欢阿龙的,果不其然,眼前的霸道女上司见此场景醋意十足。
“安娜小姐,您要吃点啥,我帮您点!”邱淑芬捧着菜单道。
“随便,你们随意吧……”谢安娜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邱淑芬与王继伟、黄宇轩等面面相觑,不知道瞬间发生了什么变故,之前还兴高采烈的,这谢安娜怎么脸一下就阴沉下来。只有黄宇轩知道,开口道:“淑芬你就随便点几个吧,晚上多吃了也不好,早点吃完,我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大家还要上班!”
“好,那我们就先每人来一份肉骨茶和油条,再来一份这里最有名的甜品芋泥如何?”
“嗯,够了!让侍者快点上菜,我饿了!”
看谢安娜满脸不高兴的样子,黄宇轩赶快转换话题,问道:“领导,你以前去过大陆吗?”
“我父母说爷爷他们那一辈以前是从潮州那一带过来狮城的,我还真没去过大陆……”
邱淑芬插话道:“黄宇轩,你们大陆有火车了吗?”
闻言,黄宇轩差点口中的茶水要喷出来!这些没去过大陆的马来西亚华人对大陆的印象,可能还停留在爷爷奶奶口中的那个时代,以为大陆人民还生活在那个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旧时代。
“淑芬,大陆一百多年前就有火车了!我们泉城解放前就通火车了,现在火车在大陆四通八达,非常方便!”黄宇轩笑道。
“原来你们大陆那么先进啊!我们东马就沙巴州通了火车,我们沙捞越州连火车都海没有通……”邱淑芬羡慕道。
“下次欢迎大家有空组团去大陆旅游,我来当领队好了!”黄宇轩笑道。
“好啊、好啊,太棒了!”
“其实你们沙捞越没火车我感觉也挺好的,生态好,环境好,外来人口少,慢生活悠哉悠哉的,多舒服啊!”黄宇轩感叹道。发展与环境保护是个矛盾,泉城老家那几个发达的乡镇经济发展起来后,环境搞得一塌糊涂,整治起来难度很大,成本非常高。经济发展了,虽然口袋有钱,但是环境恶劣,钱赚来全去看医生了,有什么用呢?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真是非常有道理!
正遐想间,王继伟问道:“黄宇轩你去过我们沙捞越啊?”
“还、还没有,我报纸杂志上看的……”黄宇轩发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前世,他们车间几个小伙伴等曾应东马工友之邀请,去过东马的沙巴与沙捞越深度游,美丽的自然生态风光,清澈见底的潜水小岛,让他们印象深刻。
远处,阿龙他们又不知道说到啥话题,那个黄发小美女抱着阿龙的脸颊啃了一口。
谢安娜“嗖”的一声站了起来,直接大步冲了过去。
把黄宇轩和邱淑芬等吓了一跳。
“阿龙!”谢安娜叫了一声。
阿龙回头一看,惊道:“安娜,你也在啊?”
安娜气势汹汹道:“晚上车间作业出了问题你知道吗?假不良率奇高,整个生产线受影响了!你这个管工倒好,还在这里喝酒,也不回去检查一下?”
阿龙奇怪道:“我的传呼没有接到晚班组长发来的信息啊,怎么回事?”
“要不这些个组长失责没有及时汇报,要不你的传呼机坏了,不然我怎么知道的?”
喝了不少酒的阿龙有点晕:“哦,大概,可能是……那怎么办?”
“还怎么办,跟我一起回工厂呗!”
说完,霸道女上司谢安娜扯着阿龙出了餐厅大门,上了车后扬长而去。
留下阿龙那桌几个朋友面面相觑,特别那个黄发小美女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与自己喜欢的男生刚刚还好好地亲热着喝小酒,瞬间就这样被一个霸道女上司给带跑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邱淑芬与王继伟那桌也一脸懵逼,说好请客的谢安娜就这样跑了啊?只有黄宇轩在偷笑,这安娜够狠。
黄宇轩道:“来、来,不管了,我们继续吃东西,把安娜那份给退了!”
邱淑芬笑道:“这饭怎么吃啊,请客的人跑了……”
黄宇轩从谢安娜位置前的大碗下面抽出两张五十元新币大钞:“看,人家安娜早有准备!就我们三人吃的这些东西,还有的找,等会儿回去的出租车钱都够了!”
“黄宇轩你真是好命啊,你们的主管安娜人真不错!”邱淑芬羡慕道。
“你们那位波哥不好吗?”黄宇轩问道,邱淑芬与东海市来的刘丽娜都分配在丝网印刷部工作,他们的主管是钱伟民,外号‘波哥’。
“哎,一言难尽,那个人真的太变态了!”
黄宇轩好奇道:“波哥怎么一个变态法?”
邱淑芬压低声音道:“Bobby对于顺从他的女生会安排在很轻松的岗位,看不对眼的女生会被他整得很惨,总之很变态就是了……”淑芬欲言又止,毕竟还在Bobby手下干活,不想说太多。
王继伟接过话茬道:“淑芬,你反正O水准考试已经拿到五科A了,估计你也不会做太长久,马上可以逃离Bobby的魔掌了!”
邱淑芬和王继伟他们是在东马的华校毕业、结束剑桥O水准考试后来狮城霍尔公司打工的。这些马来西亚的华校生,一般如果成绩差就留在狮城继续打工了,如果成绩获得五科A以上可以选择继续进入各国高校深造,而且五科A成绩的优秀考生申请狮城绿卡PR通过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当年的狮城华人出生率大幅下降,远远低于岛内其他民族,政府需要大量优秀华族移民。
“是啊,我正在考虑申请马来西亚国内的大学,还是去澳洲或者日不落帝国读书……”
“有什么不一样吗?”黄宇轩问道。
“差别大了。马来西亚国内大学是马来文教学的,学出来没什么大用,但好处是学费基本都免了,以后可以留在大马体制内工作。去澳洲或者日不落帝国读书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将来可以留在当地或者来狮城找一份白领工作。可我家里没钱啊,所以现在只能先来狮城打工赚点钱再说……”
“你家里在沙捞越是干嘛的?”黄宇轩好奇道。
“我父亲是一家华校小学的校长,妈咪是那家小学的老师,学校的费用全是华族赞助的,没有政府补贴,所以父母他们的薪酬也不高,全家吃吃饭是够了,但是供我留学的钱就没了!”
邱淑芬他们就读的马来西亚华校以华语为媒介教学为主,同时学习英语和马来语。这些华校能坚持下来,在大马政府种族政治的主导下相当不易,那些学校的经费都是马来西亚华人先辈们一分一厘民间捐助的,特别是独中华校不享受来自政府的任何资助,但学校对华族学生只收取廉宜的学费,没有任何收入,全靠赞助。马来西亚华人社会对华教的热爱是发自骨髓的。就是卖夜市的小贩都可能在你不到5分钟的游说下,大方的拿出一个晚上的收入作为捐款,非常令人感动。
黄宇轩问道:“那你考虑好了吗?”
“基本想好了,家里没钱,明年还是先去吉隆坡的国立大学读完大学本科再说……”邱淑芬转头对王继伟道,“继伟还是你好命啊,家里种植棕榈油和榴莲,家里有大把的钱,不愁吃喝,你来狮城就是来玩的!”
王继伟笑道:“那都是父母的钱,他们几个兄弟合伙的,大家辛辛苦苦一年后分下来也没多少了,这些钱到狮城就不算什么了,一间屋子都买不起!”
黄宇轩问道:“继伟,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的成绩没有淑芬好,只拿了两科A,升学无望,先在公司打一年工再说,明年看看狮城有什么小生意可以做,再业余读个理工学院的在职大专文凭啥的,拿下绿卡PR再做道理……”
“那你们就不回去沙捞越发展啦?”
“那么落后地方能有什么发展空间啊?回去只能养老!”邱淑芬与王继伟笑道。
黄宇轩若有所思,沙捞越就像大陆的落后农村和山区,青年人出来后再也不愿意回去发展,人才和人力的双重流失让那些地方会越来越落后。
“黄宇轩,你喜欢吃榴莲吗?”王继伟问道。
“喜欢啊,超级喜欢!”
“你们大陆很多人好像不喜欢吃榴莲。我家在沙捞越乡下有个榴莲园,今年的新品种猫山王卖得很火,下次有空你们去我们家吃榴莲,管够!”
“太好了,下次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