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某处观战区,一个容貌普通、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从先前开始,一直望着发生对决的青灰擂台区域不时自语,其声音微不可闻,甚至有时干脆一声不发。
“刀笔这小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那烈刀门少年也真是,唉!”
“不愧是战王的弟子,这种战力真是令人惊讶啊!”
“借刀杀人?一箭双雕?”
“换汤不换药,师兄啊师兄,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乐此不疲,令人作呕!”
“我的宗主师兄,你就真不怕祸延青川宗吗?”
“呵呵,我好像也没有资格这么说。”
最终,一直看到君决与熊壮的战斗结束,布留芳讥讽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
观战台上,陈青峡面色阴沉如死水,其拿在手中的醇酒,不知不觉便已冻结成冰,连如玉的杯身也出现了条条裂纹。
显然,对某个结果,他很不满意。
……
休息区,属于古熊帮的专用房间内,一个一头短发,五大三粗,扮相狂野的中年大汉,正在看望躺在床上休养,拥有古铜蛮熊血脉的熊壮。
熊帮主宽慰道:“那少年应该是个炼体者,看样子也有觉醒六七重了,战技高超,大壮你输给他也不算太丢人。”
“好好休养,重新振作!大壮啊!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一直长胜不败。哪怕是我大夏号称百战不败的战王殿下,年轻时候也败过不止一次。”
“可是那又如何?战王殿下后来名震五洲四海,百战百胜,而那些与之同辈的人,那些以前胜过他的天才奇才,又有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师傅啊,这些我都知道,但是……”肤色古铜的壮硕少年,犹豫着开口。
“但是什么?我的徒弟就这么输不起吗?”熊帮主恨铁不成钢,拍了一下少年包扎着的伤口。
“啊!师傅,我只是想说,不是说好不叫我大壮了吗?”熊壮惨叫一声,委屈地开口。
“哈哈!这个……师傅就叫一下怎么了,你这小子真是小气!”熊帮主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反口就是倒打一耙。
“话说你的血脉是怎么回事,这一次消耗怎么会这么大?”熊帮主又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当时特别兴奋,状态特别好,控制不住想把力量宣泄出来。消耗大,可能是打得太猛烈,还有血脉进一步复苏的后遗症吧。”
“算了,不管这些,反正接下来的会武,你是没办法参加了。外伤不算可怕,关键是你的身体透支太严重,伤及根本。我马上安排人送你回帮里去,让老帮主帮你看看。”
……
晚间,夜色已深,皎洁的明月被一大片阴云笼罩,只从狭窄的缝隙中透出几束微弱的光。
地上,草木繁茂,风景清幽,这是属于青川宗的一座高峻而秀丽的山峰,其上不多不少地有着几处或典雅或大气的楼阁庭院。
其中,有一座典雅僻静的楼阁,属于青川宗的执事布留芳。
此时,穿着一身青袍的他,正站在一间干净整洁、古色古香的书房里,独自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副画卷。那是很多年前,他与人结伴游历山川之时,瞒着那一人,从那风景地的一位画师手中偷偷买下的。
那画卷中有青山,有绿水,有鲜花,有飞鸟……都是些笔墨精妙、惹人眼目的东西。只是这一些山水花鸟之类,哪怕画得再好,也从来都不在他那双普普通通的眼目中。
他的眼中只有,只有那一道立于山水之间,朦胧而曼妙的身影。
画中,那身影的笔墨不多,但能够依稀看出,那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点缀有片片红花的艳丽衣裙,巧笑倩兮,婀娜动人。
“师姐……”
欢喜而又哀伤,布留芳眼神痴迷,呢喃出声。
他痴痴地往前迈出一步,伸出手,似是要抚摸那画中的人,只是就在要触碰到的那一刻,他又颤抖着放下了手。
明亮的烛光中,他的背影凄凉而落寞,一下子,他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说来,他从最开始的一个出身普通的青川宗弟子,一步一步、一天一天地走过来,成为负责处理诸多大小杂务的一位勤勤恳恳的青川宗执事,已过了几十年了啊。
从年少青葱、风华正茂,到两鬓斑白、面目沧桑,他已在这青川宗里呆了半辈子了。
不知何时,烛光映照下,书房内多出了一道影子。
这是属于一个年轻男子的一道影子,它就像是一片暗云,恍惚间便已从远空飘然而至。
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绘有青色川流的衣袍,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看样子像是一名青川宗的普通弟子。
他的身形修长而挺拔,但容貌却极是普通,是真的几无一丝一毫特色,普通到有些刻意,普通到让人一不注意就会忽视。
此刻,这名貌不惊人的年轻男子,就站在布留芳的身后,极有耐心地等在那里。
他神色自若,嘴角挂着一缕轻微的笑意,一举一动都不急不缓,透出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从容和闲散,就仿佛是可以一直这样悠然地等下去。
只是某一刻,他看着眼前身影的举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一瞬收敛,眼神深邃而莫名。
但是随即,他很快又恢复自然,甚至还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纸质书籍,开始慢慢翻阅起来。
片刻后,布流芳转过身,拱手见礼道:“尊者大人,让您久等了!”
尊者,这是一个有些特殊的称呼,用来称呼一些身份地位尊贵的人。而在修行界,在六界与人间,至少也要有化虚境的修为境界,才能勉强配得上这个尊称。
但正在与布留芳对话的这个年轻人,无论是从年龄上还是从实力上来看,都不像是一个化虚境的顶尖强者,那么显然,他便是另有一重神秘的身份了。
这姿态悠闲的年轻男子,合上手中书籍,微笑道:“布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我正好得些空闲,可以欣赏一下布先生的藏书。”
布留芳苦笑:“让尊者见笑了,都是些与修行无关的杂书。”
“文以载道,只要是前人用心所作,那么总有一二精彩绝妙之处,可令知者受益。”
“哦,还是不谈这些了,布先生准备得如何了?”年轻男子将手中之书放回原位,轻笑着问道。
“诸事俱备,那些种子早已埋好,只待时机一到,浇洒灌溉之日,便是开花结果之时。”布留芳精神一振,目露兴奋。
“如此甚好。”年轻男子微笑点头。
“只是……”布留芳忽然眉头紧皱,“没想到战王夫妇竟真会来此,以其堪比法相境界的实力,与纵横天下多年的经验见识,恐怕会对我们的布局造成难以预料的影响。”
面貌普通,姿态闲散的年轻男子,笑了笑:“天意莫测,世事难料。人行世间,总会遇到些难以预料的意外与变数,对此,无非也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看了一眼依然愁眉不展的布留芳,他接着笑道:“布先生无需担心,仍然依计行事便可,到时自会有人配合于你。”
布留芳先是有些惊疑,旋即神色放松下来,笑道:“看来尊者早已有所安排,是我多虑了。”
年轻男子不置可否,淡笑道:“计划顺利启动后,布先生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尽可以去做,若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亦可以与在下说上一说。如果事情不是太麻烦的话,那么在下不介意出上一点微末之力。”
“这……”布留芳面露犹豫,思索一番后,还是说道:“鄙人苟活多年,孑然一身,而今只对宗内一个看得顺眼的晚辈,还有所放心不下。希望尊者若有余暇,可以对那少年照拂一二。”
“哦,就是那面相奇特的少年吗?”年轻男子笑容玩味,颇感有趣,“我答应了。”
“多谢尊者!”布留芳对着那年轻男子躬身长拜,一揖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