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蔻想大大方方的,却扭捏至极,不知道怎么跟他打招呼,叫不出“梅校长”。
“上车。”梅熙尧未近前,开了车锁,先讲话。
钟蔻从胡思乱想中回神,点点头,拉开车门,侧身坐进去。
梅熙尧在前面放下包,系好安全带,回头跟她说,“顾老师是……”
“给你的。”
梅熙尧垂眸,小手递过来一个麻布束口荷包,淡淡的草木清香逸出,他一时想不出名字。
钟蔻打开荷包,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一根,长方体的小木块,芳香更浓,但不刺鼻,很清新,“这是截下的香樟树枝,可以放书柜里。”
就是外婆家窗前的那棵香樟,我在树底度过十几年的寂寞时光,做过好些关于你的绮梦。
可以放你衣柜里,放你车上。
太过暧昧,钟蔻没敢说。
梅熙尧笑,伸手接下,“见你真好。”
钟蔻愣住,心口一窒。
“每次都有小礼物收。”
钟蔻隐隐失望,又开心,梅熙尧不嫌弃她的心意微薄,接纳了她的稚拙表达。
*
钟蔻一直很纳闷,梅熙尧怎么会和音乐学院的老师有交情的。
在路上问了出来。
梅熙尧说得很含蓄,“顾老师和我以前访学的老师有些缘分。”
噢,是他老师那一辈的人呐,她喜欢,一高兴,问,“回去你也来接我么?”
她问得理所当然,梅熙尧也没有觉着有失规矩,只道,“你的课程是一个小时,我那边可能要三个小……”
“我可以等。”钟蔻抢说。
她已经完全忘了新闻中心的老师曾交待,像书记校长讲话,千万不能让他们给发言稿,得自己整理录音的事。
梅熙尧被干脆急切的声音扰到,不禁看向内视镜,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亮亮的,盯着他的椅背,屏息般等他答应。
梅熙尧心里一动,转拒绝为建议,“那好,到时候你在学院旁边找家奶茶店等我。”
*
到了顾京笙家,按动门铃。
顾京笙收拢着肩上的晨褛开门,看到门外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人,先是一愣,目光不住在两人身上逡巡打量。
“顾老师?”
顾京笙闻声,不着痕迹地收敛表情,请两人进屋。
梅熙尧把钟蔻当做家里小辈介绍给顾京笙,听说是家里小辈的时候,顾京笙挑眉瞧钟蔻一眼,意有了然。
钟蔻提着琴站在梅熙尧身边,感觉很矛盾。
他们完全是父亲带着女儿拜访老师的姿态,但所谓“小辈”的含糊介绍,明里是梅熙尧主动把她当做自家人。
暗里却是,“小辈”远远不够她期待关系的分量,她开始不喜欢梅熙尧对他们关系的定义。
顾京笙朝钟蔻的琴上打个招眼,用的琴也太次了。到底是梅家哪个小辈?这么不值得梅熙尧上心,不把把关就敢把人往她这送。
拉锯般的音色她忍了许久,耳朵如受凌迟。
唯一让顾京笙欣慰的是,钟蔻不仅很乖地忍受她的严格和挑剔,还极聪明,凡她揪出姿势手型的错误,立马能改,绝不用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