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的话，闹得梅熙尧心头无由发热，轻笑，颠倒了笔，轻杵在文件上，“我待会就问问她……”
忽然，他听着电话起身，出了办公室，推开曲形路另一边的玻璃门，走过洁净平整的露天阳台，在绿植前站定，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透过枝条的缝隙看自己的车位。
漫漫一瞧，车子不远也不近处有个小步彷徨的身影，孤独、安静。
那张脸却近如咫尺，对他说，“感谢国家，也感谢你。”
一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柔和感觉，让他的心轻轻鼓动。
耳边顾京笙仍在不停絮叨，“那丫头最近精神不对……我看都快抑郁了……我觉着我跟她投缘，她倒跟我不亲……”
上次在午餐会上公然偷拍，被逮个正着，从此她再没出现过。梅熙尧第一次见人的脸红成那样，一声叹息，“我看到她了。”
顾京笙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梅熙尧低头推着手机屏幕，调出钟蔻的号码，拨出。
望着楼下等接通。
那人突然止步，一动不动。
梅熙尧也耐心陪她耗着。
快挂断时，钟蔻才舍了那股难得的心动享受，接通，心怦通通的，“……校长。”
“嗯，顾老师说让你带书给我。”
“嗯，是。”
“那本书顾老师说很重要，不能丢，我现在在办公室。”
钟蔻在楼底猛地抬头，明明阳台很宽敞，梅熙尧还是别脸躲了一下，然后抬脚走开。
行政楼钟蔻值班过很多次，但到校长办公室却是头回。
门开着，里面不乏雅致文气，也特别庄重气派，让人油然生敬，钦佩坐镇在屋子的人。
办公桌上文件摊着，梅熙尧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掇弄茶几上的茶具，好像在专门等她。
钟蔻自然而然地驻足，再见的喜悦、忐忑、紧张交杂，心跳乱了频率，垂着的手微微一撇，摸住门框，悄悄把他打量，无袖V领马甲换成了针织毛衣，好像还打了领带，深蓝色的。
他向来是一回有一回的样子，每回出现都衣衫齐楚到极致。
门口的人影入余光，梅熙尧看向她。
四目相对，钟蔻像被烫到，慌乱瑟缩得明显。
梅熙尧未露声色，招手让她过去，待走近，示意她坐下。
钟蔻在单人沙发上落座，局促难安，把书放在茶几上，“这是顾老师的书。”
梅熙尧颔首，轻铿，一杯茶搁在曲谱旁边，“朵朵，我们谈谈。”
在淡淡的茶香里，钟蔻神经紧绷。
梅熙尧抬眼看进女孩微微湿红的眼，刹那间，心绪猛然沉沉，话都哽住。
钟蔻攥起放在膝上的手，抿抿唇，主动开口，“你要在美国待几天？”
那双泛红的眼睛反过来逼视他，脆弱又依然固执。
“七天。”梅熙尧不自觉顺了她的话答。
“三天完不了么？”钟蔻声音低轻，但焦虑急切，像稚气的哀求。
“那丫头最近精神不对……我看都快抑郁了……”她的失态错乱不择言，梅熙尧眼见如斯，才感知到顾京笙话的沉重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