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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蒙面客执言传武就,柔情郎波折结心缘【四】

杜芸娘听了那个消息,心中极是开心,愁容已经消去大半,此刻听见柳常鸣的肚子咕咕的叫。她会心一笑,想起今日早上,柳常鸣打算吃饭时,因为遇见锦衣卫耽搁,回来她又强求柳常鸣陪她来普姻寺,此刻定是饿得受不了,于是她提议道:“柳哥,咱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些什么好吃的?”

柳常鸣笑了笑,默不作声,牵着杜芸娘的手奔下山去,杜芸娘知道普姻寺中就有斋菜斋饭,就此可以解决一顿。没想到柳常鸣带他下山,杜芸娘心想:看来柳哥发现了什么好吃的。

柳常鸣带她东绕西转,来到普姻寺山下的集镇上,这镇子本就人烟稀少,多少香火纸钱的商铺,杜芸娘也是诧异,穿过巷道,终于发现几家小吃摊,这些都是古镇士井平民的常顾的地方,价格公道。

柳常鸣带她来到火炉的摊子,只见一位老者将一块羊肉切成细细一条,放在火炉上烤。柳常鸣挑了一根熟了的给杜芸娘,,杜芸娘是富贵小姐,见那羊肉黝黑烧焦,她哪里敢下口。她自小吃的都是丫鬟送来的羊肉汤,白汤嫩肉。她看见柳常鸣咬了一口,她还指责,但是看着柳常鸣越吃越开心,她也又惊又奇。杜芸娘见身旁小孩子正在笑吟吟地嚼着羊肉,此时柳常鸣又递过来一根,终于她忍不住接了过来,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杜芸娘也不知这羊肉竟然这么美味,觉得这烤焦的羊肉比家里的山珍美味更有诱惑力。

这时,前巷子口有一阵吆喝声:“冰糖葫芦”,“冰糖葫芦”。柳常鸣笑呵呵走了过来,在那个老翁面前说了几句,那个老翁取下两根糖葫芦递给柳常鸣,柳常鸣朝杜芸娘方向走了过来,说道:“芸娘,你尝尝这个!”杜芸娘不知这通红的是什么东西,但还是忍不了咬了一口,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柳常鸣带她来到一家面馆,要了两碗牛肉面。

杜芸娘心想:这里街巷的俗事民情,是她高高大院不能体会的,也是千千万万深闺少女所不能懂得的。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地方让你记忆深刻,如果这个地方就是杜芸娘难以忘怀的地方,那昨晚树下那个地方就是柳常鸣难以忘怀的地方。

柳常鸣将杜芸娘送回杜府,故意回到客舍,有了倦意,自知昨夜迟到,于是他不敢真睡。

柳常鸣今晚如约而至,好像比昨晚更早,因为那个江湖浪客还没有出现。他闲着无聊,今日用这三个招数挫败几个锦衣卫,自知这三个招数非同寻常,于是忍不住使了出来。三个招数还未使完,只见柳常鸣扑通一下摔倒在地。原来一颗石子打到他的左腿,柳常鸣没有防备,摔了下来。

柳常鸣躺在地上,难以站起,抱拳说道:“在下不知如何冲撞了前辈,还请指教。”

只听空中传来一声:“你那三招方位步法全部混淆,乾位,坎位方向相反,左手抬臂不够力,看来昨晚我是白教你了。”

柳常鸣听他指点,心中有气,但是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站了起来,照着那个人意见,果然好了许多。今夜,那江湖浪客又使了三招,柳常鸣渐渐心里佩服起来。同样是“太乙剑法”,他使出来便有不一样的威力。柳常鸣又独自一人习练了一夜,只是今日的疑点更多,柳常鸣几次想不通,后来眼见天亮,他也就失意而归。

柳常鸣回到客舍,有些疲倦,要想再睡一阵,忽然店主敲门说是有一封信件,柳常鸣也是大惊。一见信头写道:广州府柳秉章寄。柳常鸣大喜,心想:定然是师妹回到了广州府,只是师妹……若是她见了我的信之后,自然不会来见我了。只是……

柳常鸣又问道:“刘大哥,这信是驿站送的还是镖局送的?”那店主说道:“是驿站,柳公子觉得这信有问题?”柳常鸣心想:若是父亲知道我的心意,自然会准备聘礼,只是就这一封信。

柳常鸣也觉得奇怪,摇摇头道:“没有了,多谢刘大哥叨唠。”

闭门之后,柳常鸣迫不及待拆开那封家书,只见那信纸表上:不肖子,汝不从为父所言,目无尊长,此为其罪一;汝私自逃婚,败坏家声,此为其罪二;汝忘恩负义,薄情寡义,此为其罪三。自此由今,汝与吾断绝父子之情。

这信封字字浮现在柳常鸣脑海,纵使自己有天大的错误,父亲总是含心包容,如今可见自己真的惹怒了他。

柳常鸣踌躇不决,心想:定是父亲将张家小姐的离世迁就自己,我也并非想到张家小姐会突然……

柳常鸣自知自己必须回去一趟,若是不能求得父亲,张家员外原谅,那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娶妻生子,自己不能与芸娘一起遭世人唾弃,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

想到如此,柳常鸣来到杜府,传仆人通报,那人先前还客气,回来时便一脸苦脸色,劝道:“柳公子,我家老爷不想见你,你还是请回吧!”柳常鸣早有预料,还是苦口婆心的恳求,那人就是不让进。柳常鸣只能扫兴而去,恰逢王鹿青刚好过来,得以情况,说道:“王叔,柳公子是我贤弟,让他进去罢,有什么事我来承担。”那人只得放行,途中王鹿青将此事知道了大概。

杜铭见到柳常鸣脸色大变,气道:“臭小子,你来干什么?”柳常鸣患得患失说道:“杜大人,今天我是来解释清楚的,其实……”杜芸娘刚才正在内堂偷听,这时跑出来说道:“你是说张小姐已经仙逝了。”

杜铭见杜芸娘这般失礼,与平日间相差甚多,责道:“你怎么跑出来了!”杜芸娘笑道:“既然如今真相大白,那我可以和柳哥哥在一起了,爹爹,你就推了司徒家的提亲吧!”柳常鸣一听“提亲”二字,瞬间精神大振。

原来杜芸娘名门闺秀,仰慕者络绎不绝,杜铭见柳常鸣辜负杜芸娘,便知二人缘尽于此,恰逢司徒家与杜家交好,知道杜芸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有意娶了过来,便托媒婆表意。那杜铭自知司徒家祖上有名,其子年少有为,心中有了几分意思,杜芸娘知道后便已死抵抗,杜铭只能婉拒媒婆,称此事正在思虑。

柳常鸣跪了下来,那杜铭见状背对着他,哼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做什么?”柳常鸣恳求道:“杜大人,张家小姐虽未与我拜堂成亲,但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算是我挂名夫妻。”杜铭说道:“算你有点良心,知道这一点。”柳常鸣又说道:“所以在下斗胆恳请杜大人容我些时日,这次我打算回广州,祈求父亲与张员外的原谅。芸娘是名门闺秀,又是尚书千金,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门的。”

杜铭拍了桌子,说气道:“你还有脸面要芸娘等你,这北京去广州一年半载,到时你若爽约,芸娘早已过了黄花之年。想想我杜铭也是堂堂二品官职,多少达官显贵想攀上做我女婿。你爹柳秉章,我虽没有见面,但是素未敬佩他的为人,你连你爹一半品格也达不到,如此无能之辈不配做我杜铭的女婿。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柳常鸣见杜铭正在气头上,哪里敢说什么话。杜芸娘知道柳常鸣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二人,但是听到杜铭说柳常鸣不配做他的女婿,她知道那是杜铭说的气话,但是依照这样下去,杜铭必定会将气撒在柳常鸣身上,到时候甚至可能还会答应司徒家的提亲,那该如何是好?

王鹿青知道其中一些缘故,他自然明白柳常鸣的为人,有意撮合二人,便道:“老师,我看你不必说的这么绝,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看芸娘与柳贤弟是真心相爱,其中有诸多波折,我们也看在眼里。如今张家小姐已经仙逝,何况他们也没有拜堂成亲,那就不是夫妻。柳兄弟先前瞒着我们是不对,他也不想让芸娘担心嘛!我看当务之急,让柳兄弟他先回去一趟,向令尊磕头认错,其中原由好好解释一番,都是亲父子,必定不会计较。只是芸娘就得委屈委屈,等些时日,我相信芸娘为了终身大事,定是甘愿等的!”

王鹿青先是和颜劝杜铭消气,后又向柳常鸣提方法,句句在理,言之凿凿。杜芸娘看见王鹿青冲自己眨了眨眼睛,她也冲他扮了个鬼脸,算是回应,虽然俏皮,心里甚是感激。

她走到杜铭背后轻轻捶捶背,小声说道:“爹,我知道是柳哥哥不对,他瞒着你,要不你打他罢!”杜芸娘自然知道杜铭不会打柳常鸣的,若真如此也不好伤到柳常鸣,故此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杜铭本来还在气头上,听了王鹿青的话,觉得很有理,气已消了一大半,也觉得自己说话语气有点重了。先前听杜芸娘让他打柳常鸣,他忍不住问道:“我打他干什么?”

杜芸娘看他气已消了许多,心里窃喜,脸色却哭了起来,说道:“既然爹爹原谅柳哥哥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杜铭问道:“谁说我原谅这个臭小子了,昨日街上谣传这个臭小子调戏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杜芸娘心惊:这完全是一个误会,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爹,若是我直接说有人造谣,爹肯定不会相信,更何况这个误会已经人尽皆知。

杜芸娘想了想,突然跪了下来,挤下眼泪,拉着柳常鸣,说道:“看来此事瞒不过爹了,不关柳哥哥的事,都是我诱惑柳哥哥的。那次我一夜未归,与……与柳哥哥有了夫妻之实。”柳常鸣不知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心想:芸娘啊芸娘,你这次真的是害死我了,到时候你爹必定杀了我不可。

只见杜芸娘在自己的手心挠了挠,柳常鸣望了望她的眼睛,似乎她已经成竹在胸。

杜铭听了这句话,上次杜芸娘一夜未归,他便心疑,多次询问也不回答。此刻一听,便信以为真,将桌子上的茶杯摔了出去,痛哭道:“紫姝,我对不起你,养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我已无脸面让她活下去了,还有你这个臭小子,都是因为你,芸娘才会变成这番模样,我……”

王鹿青看见杜芸娘脸无惧色,便知道这是她的恶作剧,没有拆穿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正待杜铭的巴掌打到柳常鸣的脸上时,杜芸娘护着柳常鸣,抱着杜铭的大腿,痛哭流涕道:“爹,你要打就打我罢!如果你将常鸣哥哥打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都是我迷惑常鸣哥哥,罪在我身上。今生我已是非柳哥哥不嫁,柳哥哥也是非我不娶。若你真的要打死我们俩,那我们就做一对地下夫妻,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杜铭听后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显然是心里十分难过,哭道:“造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伤风败俗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

杜芸娘见杜铭一直自责,心中已是不忍,父亲从小对自己疼爱有加,这般欺骗他已经是大不孝,但是为了与柳常鸣在一起,她只能出此下策。

杜铭终于挥了挥手,说道:“你走罢,就当我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杜芸娘抱着道:“芸娘不走,芸娘永远不走,芸娘永远是你的女儿。”

杜芸娘见杜铭一直痛苦,她也于心不忍,知道柳常鸣待在这里,反而无济于事,更有可能惹怒杜铭。于是在柳常鸣嘀咕了几句,柳常鸣点了点头,便说了一声告辞,见杜铭没有反应,杜芸娘便推柳常鸣离开内堂。

柳常鸣回到客舍便收拾东西,准备了一些干粮,请店老板帮忙买了一匹好马,一大早便睡下了。次日一大早,柳常鸣便看见王鹿青与杜芸娘在城门等着自己,柳常鸣迎了上去,对王鹿青抱拳说道:“昨日多谢王大哥从旁协助。”

王鹿青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你的为人我是相信的,你与芸娘真情可鉴,我也希望芸娘可以幸福,此次路途遥远,希望你一路保重!”

柳常鸣回了一礼,又看向杜芸娘,昨日他不知杜芸娘为何撒谎,此刻看见她脸色淡了几分,淡淡说道:“我走了,你也保重。”杜芸娘本来惜惜相送,眼角已经带有泪水,此时听他语气甚有责怪之意,更是急得哭了起来。

柳常鸣见她眼角通红,以为她怀有愧意,驾上马说道:“王大哥,杜小姐,路途遥远在下着急赶路,到了广州听我音讯,告辞。”

于是,扬鞭策马而去,杜芸娘本想喊叫他,人已走远,只能暗自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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