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走在余晖映照下的路上,脸被照的润红,身后跟着的是拉长的影子。
他微微有些驼背,嘴里吃着豆腐串,目光时不时扫视周围。等到吃完之后,正好走到了垃圾箱的位置,扔掉,无聊的拿出手机。
走在身边的宁洱打开饮料断断续续喝了两三口。
“喝吗?”她看一眼宁可,伸手要递给他。
宁可刚想说“不用了”,这时候嘴巴里的口水却配合似的一阵粘稠。他接过饮料,仰起头,一阵“咕咚咕咚”就喝完了。
“还要多久才能到?”
“快了。”宁可漫不经心的应道。
……
上学——吃饭——睡觉。
这样日复一日且平淡的生活犹如在喝白开水。每天都是一片灰,没有活力,没有动力,只是在做相同的事。
宁可多希望自己的生活是自在的,惬意的。
他很期待自己从学校里毕业的那一天,不再受到学校的约束,尽情去实现自己的想法。
不过妹妹宁洱的想法却与宁可截然相反。
她很喜欢学校的生活,她认为学校才是轻松又自在的。不必去考虑未来的多个不可预料性,只要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去做就好了。
宁可对宁洱并不因为想法的不同而引起反感,只是有时会替她感到可悲。
一只美丽的飞鸟毫不反抗的在笼子里待着,不渴望自由,不向往蓝天。即便她在别人眼里成绩优异,品行兼优。可在宁可看来,不过是在舞动五彩的翅膀去取悦别人罢了。
为了可以提前步入社会,他在网上找了一份小工,一个月两千,还在外面租了一栋老房子。
卫生和房间肯定有些差,看中主要是房租不贵,交完钱还有余下的。这事他谁也没说,一是朋友没几个,二是怕宁洱知道了,会让自己回学校。
不过偷偷瞒了没过多久,这事还是不小心被宁洱发现了。她很清楚宁可的性格,就算让他退房老老实实在学校里住着,可心还是在外面。
加上他做事笨手笨脚,不会和别人处好关系,与其担心,还不如和他一起。所以宁洱也决定搬出来,跟宁可住在一起。
残缺的红砖上生长出了青苔,楼墙经过不断的风雨和时间的打磨,也变得破败。巷子里的路灯也已经坏了许久,像是被人遗忘掉了。
天一旦黑了。宁可就感觉自己像是失明了,每一步都走的百般小心。而恰巧手机不幸落在学校,宁洱的又没电了。
虽然心里有点发慌,可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毕竟要守护住当哥哥的尊严。
宁洱死死抓住宁可的胳膊,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发出“光芒”,小心不安的警惕四周。
宁可嘴角微微上扬,他挺得意的。因为自己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废柴,哪一点都不如宁洱,很少会被需要和夸奖。只有在此时,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价值。
巷子很大,像个迷宫,要拐弯的地方尤其多。天黑的时候,没有灯光的指引,很容易走错路。加之环境的影响,增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宁可走了很长时间,可还是没找到自己住的楼道,这让他有点着急。
“宁可,你不会找不到吧?”宁洱小声的问道。
“你瞎说什么呢?哪里有找不到自己家的?”宁可心虚的反驳道。
虽然嘴硬,但实际上才搬来没两天,路什么的还不熟悉,似乎是真找不着了。
突然,前方有一栋楼里的声控灯亮了起来。宁可心想,不然去确认一下楼的位置,这样估计就好找了。
经过一个拐角处,往前走一小段,再右拐有一条很长的笔直的路,就能看到那栋亮着灯的楼。不过由于距离比较远,灯光又有些暗。
宁可隐约在前面看到了什么东西?他想要走近一点,但被宁洱阻止。因为周围环境的缘故,她有些害怕。
宁可打着抱歉的语气说:“不好意思,找不到楼了,我去前面确认一下,应该就能找到了。”
宁洱这才不情愿的松开手,撅着嘴,眼神中带着嗔怪。
宁可耸了耸肩,他知道自己大多时候会不靠谱。
他慢慢走近一些,模糊不清的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然后有个人坐在他身上,手里还拿着什么。他继续走近,再近一点……
等到终于看清楚了,宁可惊愕的怔在原地。双目圆瞪,嘴巴张成“0”型。片刻,全身汗毛倒立,只觉一阵战栗爬过背脊。
他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刀,正不停的向地上躺着的人挥去。血一部分喷溅在一旁的白墙上,一部分喷溅在他的脸上。像极了电影里杀人狂的形象。
虽然大脑立即反应过来了要跑,可是身体此刻却失去了控制,两条腿软绵绵,没有一点回应。
流在地上的血如蛇般随意蠕动着,等发现了宁可的存在,兴奋的朝他追过来。
“喂!”
宁可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个激灵儿,机械般的缓缓扭过头,原来是宁洱。
“喂,你干嘛呢?腿抖什么呢?”宁洱不明所以的询问。
“杀……杀人了。”宁可的嘴唇不自觉抽动,露出牙齿夸张的一张一合,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这三个字吐出来。
“说什么呢?”
宁洱本能看向前方,陡然“啊!”的一声大叫。瞪大了眼珠,两只手捂住嘴,声音颤颤巍巍的重复一遍
“杀……杀人了。”
这一喊,惊动了持刀的男人。他转过头,眼珠子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丢下来。似乎是因为被惊扰的缘故,眼神里充满愤恨,盯着他们。
感到惊奇的是,他的眼睛完全是红色的,没有白底。像是把血注射进了眼球当中。
刺骨的寒意霎时充斥进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呼吸愈发粗重且急促,咽喉好像被蜘蛛结网了,口水难以咽下,大脑也暂时停止了思考。
男人猛的跳起来,然后四肢朝地,像动物一样朝我们跑过来。
是个狼人?
宁可恢复了一点清醒,他登时下意识抓住宁洱的手快速逃跑。虽然四肢有些僵硬,但还是自信的认为男人是追不上的。毕竟他们之间隔有一段比较长的距离。
这样想着,宁可边跑边侥幸的扭头往后瞥了一眼。登时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男人居然就在他们后面紧追不舍,而且距离正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缩短着。
这一状况让宁可更慌张了,他没想到这个中年人会跑的这么快,按照这个速度,感觉迟早会被追上。
经过了一个拐角处,前面还有一个拐角处,如果能再给宁可一些时间去思考的话,或许能利用这个点想到脱困的办法。但此刻大脑内一片空白,目前能想到的只能是自己留下来拖延时间,让宁洱出去报警。虽然自己可能会一命呜呼,但比全死在这里要好。
想不到其它主意了,离拐角处越来越近,他心里只能做好与男人决一生死的准备。
20米,10米……
突然,从那里走出来了一个低着头戴耳机的年轻男人。
宁可虽然感到意外,但他不能停下来。紧急调整好动作,一个超高难度的急转弯带着宁洱顺利的从他身边过去了。
戴耳机的男人疑惑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正打算转过头继续走的时候,突然一个男人飞扑到他脸上,然后脖子被狠狠的咬了一口,发出一阵惨叫。
刚刚体会到生命的珍贵,宁可此时说什么也不肯同归于尽了,飞快的跑着。身后传来一声声惊悚的惨叫,然后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恐怕是已经上天了。
虽然这样很对不起那个人,但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可能现在叫的人就是自己了。
宁可一直跑,直到看见了一家宾馆才终于停下。开了一间房,今晚就只能在这里住一夜了。回去就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宁洱此时早已泪流满面,神情呆滞的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宁可?”宁洱声音细小又生硬,好像多年没有开口说话,这是第一次张嘴似的。
“嗯……嗯?”
“是不是……杀……杀人了?”
“嗯。”
宁可慌张的锁上门,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然后快速躲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内心不断重复着提醒自己这只是梦,强迫的想让自己忘掉。可是冰凉的双手和发抖的身体一遍遍残忍的提醒他这是真的。
宁洱迈着机械的脚步,费劲的也钻了进来。她躲进宁可的怀里,小声的抽泣着。
宁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颤抖的说一句“没……没事。”然后紧紧的抱住她。
宁洱多想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握住拳头无力的朝宁可身上打去。心想如果不是宁可坚持住在外面,如果不是宁可找不着楼,如果他没有往前走,那不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吗?
此时宁可心里也是在深深的自责中。他想不明白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那个中年男人的模样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总感觉他还在找自己。
快睡,快睡。他继续暗示着自己。
漆黑的夜晚下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睁开了。冷漠的月亮无视这一切,一道道惨白的月光冰冷的照在地面上。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一滴鲜血不小心暴露了出来……